不想這些了,這些是需要她長期面對的,多想反倒無益。她轉念想著明日去夏家的事,上次見到夏叔父和嬸嬸,是去年的事情了。那次夫婦二人給她和大姐帶去了很多精巧的小物件兒、精貴的首飾,嬸嬸還問起她的婚事,說上門提親的人家要是有中意,一定要直言相告,她會幫忙撮合。
這兩年上門提親求娶她與香綺旋的人家著實不少,也有不錯的門第,但是老太太把她們當成了待價而沽的物件兒,高不成低不就,自然都是開個頭就沒下文了。她從本心是恨不得一輩子賴在香家,想法子把家產全敗掉,一度還是很慶幸老太太那般做派的。
到最後呢?她被坑了一把,又擺了老太太一道,真不知誰虧誰賺。
若蒼天有眼,贏家便只有它,看盡了鬧劇。
她諷刺地笑了笑,閉上眼睛,想著有時間回想這些,還不如睡會兒覺的好。
除去值得珍惜的久遠的浮光掠影,回憶沒有任何意義。讓人後悔曾經歷的過往,為何要記得。
襲朗意識到身邊的人呼吸勻淨綿長的時候,不需看也知道,她已睡了。
她這說睡就睡的本事,不知是孩子氣,還是心性通透所致。
雖是睡了,手卻還是維持著睡前反握著他的手的姿態。
他維持著這狀態,空閒的手探出去,熄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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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時,香芷旋醒來,看看天色,自己都為這鮮少發生的破例覺得奇怪。
身形微動,她抬眼看到他面對著自己的睡顏,眉宇平寧。
隨後,視線落在了枕畔。
他一隻手被她鬆鬆握著,另一隻手則隨意地搭在兩人之間錦被的空隙上。
大紅色緞面上,他的手更顯白皙。
她斂目細看。
骨節清晰,十指修長。他有著一雙很好看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摩挲著他的手,察覺到了他手上的薄繭。
他的手就像他這個人,看起來悅目至極,卻承載著太多,包括殺戮、風雨、缺憾。
挺不可思議的。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沒法子對他生出真正的畏懼。只是因為和他拜堂成親了麼?
不是的。
她知道不是那樣的。
他就是有那個本事,能讓她在面對他的時候,忘了他曾有過的殺伐,忽略掉他如今傷病的原由。
她慢慢的將自己的手覆在他掌上,比量著。
這一比,就顯得他的手掌寬大,可是——她索性翻身趴在床上細細審視,困惑地眨著眼睛——這樣比較著,他的手依然很好看。自己的手呢?也沒因為這種比較而變得不好看。
就是這時候,他的手忽然一個翻轉,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
香芷旋完全沒防備,被嚇得不輕,先是驚愕地睜大眼睛,隨後身形一軟,趴倒在床上,還抱怨道:“怎麼好意思這樣嚇人的?”
襲朗輕笑出聲,“怎麼好意思這樣盯著我看的?”語聲有著初醒時獨有的沙啞、慵懶。
香芷旋把臉埋進枕頭,小鴕鳥一般,嘴裡卻是不服氣的,“看看不行麼?”
襲朗倒是大方,展臂將她帶到自己懷裡,“行啊。離近些看。”
香芷旋反倒彆扭起來,心說這人怎麼就這樣的油鹽不進呢?怎麼總是自己進退兩難呢?之後就跟他耍賴,在他懷裡尋找著舒適的位置,“看夠了,要繼續睡。”
“把我鬧醒了,你又要睡了?”襲朗拍拍她的背,柔聲問道,“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我也不知道,正奇怪呢。”她實話實說。
“還以為你覺得冷呢。”他用被子裹緊了她。
“沒。”香芷旋感覺好舒服,“整夜都沒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