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饞,被父親罰背書,苦兮兮地挑燈苦記到夜半,然後……下次仍是記吃不記打。結果,不滿七歲的小娃娃就在這樣的屢教屢犯之中,被罰著一本本背完了《穀梁傳》《左氏春秋》《竹書紀年》……
她靜靜聽著他講,靜靜回憶著往昔的點滴,眼裡的笑意暖而恍惚……其實,有舐犢心切的父親誘掖教導是何等令人欣羨之事,日後,他總會明白的。
“好了,阿父便在那邊的尚風亭,阿樂姊姊你自己過去罷。”少年引她一路到了亭外十丈遠處,便駐了步,指著前面被竹蘺掩映,只露出半個翹角的小亭子道。
然後,面容秀鬱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略略撇過了臉,道“我,我得趕緊去備今日的功課了,其實,方才去迎姊姊本不是我的差事,但我倆兒實在許久未見了,阿疑很是掛念你。”
“所以,不能給阿父瞧見,否則又該被訓了。”說著,便轉頭欲走,步子剛邁開卻又回了頭,定定凝目看著她,神色忽而鄭重了起來。
“阿樂姊姊,而今事事都已漸好了,何況——”他目光向西,遠眺著居中的皇城,眸子裡卻帶上了幾分分明的忿意與不屑“過些時日,這世上便再無人敢為難姊姊你了。”
皇帝劉邦病篤,朝堂上下盡人皆知。而一旦聖上晏駕,太子劉盈承位。那,天底下還有誰敢開罪了大漢唯一的長公主,天子最為親近敬重的長姊半分?
自然知道這話大不敬,但他說罷也只像幼時那樣頑童一般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莫論如何,姊姊一定照顧好自己。”
說著,少年咧開嘴朝她做了個鬼臉,明亮地笑著露出一口燦白的牙,然後便轉過身,疾步向書房的方向去了。
劉樂靜靜目送他離開,心頭一陣暖意——阿疑,謝謝你還這般記掛著我。
留侯府佈置得十分古樸簡素,卻疏朗明淨,一屋一閣,一花一石,自有一份灑逸清曠之風。
劉樂繞過一道菁茂的碧翠竹蘺,行過了複道的白石虹橋,便看到了尚風亭畔那抹素色的人影。
一襲素紗禪衣,不冠不履,只以一支簡單的竹簪束了長髮,足著木屐,一派道家的悠閒灑逸。
他似乎剛剛做完了一套導引,方收了動作,緩緩站定,長身玉立,沉凝著氣息。
劉樂也不打擾,隻立在一旁靜靜看著。
“阿樂來得可巧,恰我近日剛剛得了幾錢蜀地山澗的野茶。”片刻後,那形容閒逸的長者轉過了身來,見到她,神色溫和道。
劉樂聞言,笑道:“每回來阿叔這兒,總能蹭些好茶。臨風自弈,竹葉烹茶,修道之人,都似阿叔這般清閒自在麼?”
“世上本無真正的清閒,不過是張良自己躲懶罷了。”他聞言笑了笑,語聲溫和,神色澹然,抬手向她示意亭中的坐席。
劉樂會意,二人到了尚風亭中,在香莆葉織成的茵席上相對跽坐下來。茵席居中是一張素致的蕉葉紋烏漆幾,几上置著一整套筠竹所制的茶具。
待坐定後,張良便挽了廣袖,抬盞斟茶,姿態閒雅而從容。清澈裡透著一泓淺碧的茶湯緩緩斟入竹盞中,泠泠有致的水聲,彷彿流動著悠揚的韻律,攜著寒冽冷鬱的茶香,莫名地清心滌神。
這個人,十數年如一日的從容自若……莫論怎樣的情形,似乎都不曾見他皺過眉頭。
天下皆知,留侯張良生來便有不足之症,孱弱多病,數十年間沉痾未愈。也因此十分注重修心養身,向來性情溫靜,不慍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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