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沉默了一會兒,道:“他對你們好就好。”李大用進來,叫我們出去赴宴,娘道:“我老天拔地的,吃了那個涼的不消化,我就在這兒替你看著公主,你們去吧。”嫂嫂也道:“我陪著娘帶公主,娘娘替我向皇上告罪吧。”我不好勉強,便同二哥姐姐出來赴宴。
永璘跟三哥,瀏陽王已經坐下了。各人面前一張小桌,永璘的桌子稍大一些。我便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他笑:“桌子多呢,幹嘛非跟朕擠?”我笑道:“臣妾就是要跟皇上擠,皇上不準麼?”他道:“準——朕原怕你一個人坐著受了寒氣呢,傍著朕,多少暖和些。”二哥跟姐姐見過禮後各自挑了桌子坐下,因除了永璘,並無主次之分,這一坐下來,便成了瀏陽王在左前手,三哥在右前手,二哥在東南,姐姐在西南。三哥佈置確實巧,雖還有幾張空的,但他們坐著正好錯落開,間疏有致,並不顯得空落。僕人倒上酒,布上菜,永璘嚐了一口蟹粉豆腐,唔了一聲,道:“濃淡適宜,不寡不膩,確是不錯。”他動了筷子,別人當然才敢下筷。我素來不經涼,先喝了一口加了薑絲的黃酒,低低問永璘:“你把御窖的女兒紅也拿來了?”他笑著低迴:“有好菜怎能無好酒呢?朕連紫金醇都備了呢。”他真鬼,也沒見動靜兒,就什麼都弄好了,我一琢磨,大悟:想必是他早已將御窖的好酒拿了來給三哥,由不得看了三哥一眼,不知他使什麼法兒能讓皇上對他如此死心塌地,什麼好的都傳呼是拿出來給他,恐怕對瀏陽王都沒這樣。看了瀏陽王一眼,見他只顧低頭喝酒吃菜,倒也安靜。
三哥道:“有酒無樂不成歡,在下叫人來唱曲助興如何?”永璘點頭:“如此甚好!”三哥便對僕人耳語,僕人走出去。這邊已上了蒸好的螃蟹。今兒沒帶宮女,平姑姑跟嬤嬤在屋裡看著孩子,雖有女婢,但永璘是個極講究的人,一般陌生的婢女是不要的,少不得我來侍候吧,伸手掰開蟹殼,用蟹八件剔蟹給他吃。
那邊歌女來了,盈盈下跪道:“奴婢青靈參見各位公子小姐。”這名字好熟,我抬頭看了一眼,見她穿著淡紫色羅衣,懷抱琵琶,容貌清秀,忽地想起,這便是太皇太后說起的,傳言是三哥迷戀的那個歌女了。永璘笑:“正應了那句澹澹衫兒薄薄羅了。你且起來,揀那細緻溫婉的唱幾支來。”青靈抬頭,微有詫異之色,似乎覺得這個客人有點與往日所見不同。永璘微笑,她臉一紅,低下頭,道:“是。”找了張桌子坐下來彈奏。
第一首竟是《憶君王》,聽她細細唱道:“依依宮柳拂宮牆,樓殿無人晝夜長。燕子歸來依舊忙,憶君王,日破黃昏人斷腸。”我驚異,竟是這樣的巧合?永璘微微點頭,道:“好!”她聲音婉轉低迴,確是動人心魄,我不由多看她兩眼,懷疑她是否已看破我們身份。手上早已剔出一殼子黃,拌上姜醋,遞給永璘,他並不伸手接,我只好拿了小匙一點一點餵給他,他吃完黃,我再剔蟹肉,耳邊聽那歌女唱:“叵耐靈鵲多謾語,送喜何曾有憑據?幾度飛來活捉取,鎖上金籠休共語。”音色低沉,彷彿一個情人在耳邊喃喃私語,直是撩人心魂,心道:“果然有點名堂,難怪三哥也會失態。”永璘的手早已伸到我腰間攬住我。我將蟹肉放到他口邊,他一口吃了。我忙倒了黃酒給他喝下去暖胃。他盯著那女子,已沉醉在歌聲裡。我叫人再拿來一隻蟹,繼續弄給永璘吃。耳邊聽著她歌詠。忽而低吟忽而高亢,高亢時如破空雲雀,低吟時如潺潺溪流,而人更是時而愛嬌,時而端莊,隨著歌聲而柔情萬千,若我是個男人,也不免要想入非非了。永璘的手更是一會兒緊,一會兒松,似乎有點忍耐不住,但終於還是生生壓住綺念,笑道:“這小女子唱得不錯,也難怪三公子贈令。”青靈斂眉低頭:“謝謝公子誇獎。”她唱的這會兒功夫,永璘已吃了三隻蟹,手上剛剔好一隻要遞給他,他道:“你吃吧,只顧了照顧……我,自己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