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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老夫是真的老了。”席菘曦每說兩個字就要大大地喘口氣,“但是,從來沒有過主帥離營的先例!靖遠侯說的,是老夫的過錯——這守院子的兵不該是伺候老夫的,賀七,你帶走,安排他們罷。”
林沫悠悠道:“席老將軍,晚輩並不想同您商量著辦事。還望您能理解。”他扭頭看了看水溶,“你的馬還能跑?”
“不知道給栓到哪輛車上去了——行了,我知道。”水溶嘟噥了一句。
“將軍已經到了這個年紀,舟車勞頓,”席賀咬牙道,“林大人真是好善的心。”
林沫回頭看了他一眼,一邊讓出位子叫士兵去收拾東西,一邊輕聲說道:“席先生,我是個大夫。”他搖搖頭,“不可能再從其他地方運藥材來了,我帶來的,就是漠河最後的物資了。若是不舟車勞頓這一番,你們過幾天就跟北狄似的——”剩下的話他沒說清楚。
但席賀聽懂了。
這像是個詛咒,卻是千真萬確的實話。
但為什麼會是最後的物資?
當天下午,席菘曦被送往德城。
當夜,宋衍夜襲北狄大營,火燒北狄糧倉。
午夜,漠河城門大開,白時越帶人殺出,裡應外合,折北狄精兵近萬。
而過了幾日,又一批密報到了京師。
靖遠侯威逼席將軍離漠河,而馬車路上遇襲,席將軍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茜雪國舉兵北下,排兵海上。
東瀛拒向帝都進貢,並求帝都以公主嫁之。
白時越宋衍大勝北狄,生擒北狄大汗。
“啪!”
棋子落下。
“帝都該下第一場春雨了。”水溶輕聲笑道,“我要的答案,也快找到了。”
“代價未免太大。”林沫面無表情,手指在袖中拽得生疼。
他從聽說東瀛求公主下嫁起便很不是樣子。席賀視他為仇人,白時越卻不管不顧,折了根光禿禿的樹枝給他送行:“席老將軍的事兒吧,你辦得是有些急躁,不過本性倒是好的。好好說一說?”
林沫挑眉:“舅舅哪兒覺得我現在內疚啦?”
水溶在一邊聽得直想笑。幾時聽過靖遠侯給人道歉過?要這麼個沒心沒肺的覺得對不起誰?那除非天上下紅雨。起碼這麼幾天,他看著水溶吃得飽睡得好,沒半點情緒不穩定的樣子。水溶也問過,只是林沫只回了一句:“就算華佗在世,也就是一兩個月的事兒了。”水溶笑道:“也不一定,不就有個柳相公,叫多少大夫覺得不可思議?”
林沫笑意一停:“剛收到信,一個半月以前仲澐寄來的。幸好我還沒走,省得這千里迢迢的信白走一趟——柳兄沒了。”
什麼人,都拼不過老天。
水溶沒說話。他知道林沫包袱裡頭還有幾本畫冊,是他花了好些時候描摹的——靖遠侯於書畫一事並無多大興趣,只是有空時卻也描上幾筆,縱然筆觸不夠老練精湛,山川河流的典故人文卻記載得詳細,皆是因為柳湘茹所託,他們離京時,他正撰寫著山河譜。
聖上急招靖遠侯回京。
有人議論,難怪林家的姑娘能當公主。
原來是備著東瀛的這日。
第170章
無論是真是假,重新出現在帝都眾人議論聲中的靖遠侯;至少目前;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或者內疚來。倒不如說,很少有什麼事能讓這位在眾目睽睽之下有所動搖。但人還沒回京;風言風語就傳得滿大街都是;也算是難得。
他不在乎,家裡人卻急得冒火。
景柔公主心直口快,直接明瞭地說:“我聽人說席老將軍也很有些年紀和功勞,如今這地步;也真真造孽。”黛玉一窒,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