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問他:“什麼約定?”
“等我大學畢業的時候……”方澈雙目緊緊地盯著秦秣,漆黑瞳孔之中彷彿僅僅只倒映了她的身影,“年年今日,歲歲今朝。這一罈酒,等我大學畢業的那一年,這一天,我們再一起過來取出,一起喝完!”
年年今日,歲歲今朝?
秦秣深思恍惚輕飄,片刻後回籠,只是覺得心底有一道絃音乍破,說不出是辛酸還是悵惘。
這樣的承諾豈能輕許?
去年今日同,然而物是人非之事,她早就看得太多,也經歷過太多。這所謂的年年今日,自古就只是人們的美好冤枉,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為什麼……”她聲音略為乾澀,“定在你大學畢業那一年?”
方澈的聲音低低的柔和,像是一縷輕風從水晶洞中南宮緩緩飄蕩而出:“你說我太年少了,不懂得什麼是擔當,我挑一個能懂的時候。”
“大學畢業就能懂了嗎?”秦秣眨眨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
“如果那個時候不懂,以後再想抓住,也許機會更渺茫。”方澈伸出拳頭,做了一個握緊的動作,“先下手為強,你說是不是?”
秦秣沒有再問“你要下手做什麼”之類的話,她還沒傻到那個成都。她隱隱感覺到了,有層透明的薄冰就這樣自然而然地橫在她與方澈面前,只要她輕輕伸出手,那薄冰必然消融,然而秦秣不敢伸手。
不肯伸手……
不願伸手……
方澈方澈,你為何在這樣的時候,以這樣的姿態,這樣出現?
“我也向你訂個約定,如何?”秦秣略一沉吟,忽然抬手掩土,“如果到那一年,我不能回來,就讓這壇酒陪著這棵柿子樹,一起地老天荒。”
方澈抓過秦秣的手,默默地將她拉到一邊,然後劃過小鋤頭,慢慢掩上泥土。
“你為什麼不回來?”他低著頭,輕聲說話,卻像是控訴。
“如果我不能回來,現在卻答應了你,豈不是讓人失望?”秦秣淡淡一笑,袖手坐到一邊。
方澈豁然回頭,用一種幾乎可稱是惡狠狠地目光緊盯住秦秣,憤憤道:“你這不是成熟,不是謹慎,你根本就是懦弱!”
秦秣雙目微垂,沉默不語。
方澈冷冷一笑,連串的反問像是火山般噴發出來:“因為害怕不能實現,所以你就放棄一切希望?你那是什麼邏輯?你知不知道,承諾同樣是一種動力?你為什麼不能這樣說,因為承諾,所以一定要做到?你為什麼一定要先說不承諾,然後為自己的捉不到找藉口?你沒有勇氣,就連帶著要將別人的勇氣也剝奪嗎?”
秦秣搖搖頭,自嘲似地一笑,還是什麼也不說。
方澈煩躁地扔下手中的小鋤頭,猛地站起身,來回踱步,神情就像一隻幾欲伸出利爪的幼獅:“你不承諾,就永遠都沒有希望!秦秣,你為什麼不敢說?不為什麼不肯說?你還要我怎麼做?我敢保證我一定說到做到,你為什麼不敢相信?”
他能有多少個為什麼,秦秣就能有多少個沉默。
她可以花言巧語,她也可以不著痕跡連消帶打轉移掉方澈此刻處在爆發邊緣的危險情緒,但她只是沉默。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說。不想再找藉口,也不想再放任。
方澈一彎腰,抬手就向秦秣的臉捧起來。
那雙手驀然接近,秦秣微垂的雙目不由主地大睜。
“酒!”
他輕喝了聲,冷嗤,然後雙手轉開,一把捧起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秦秣身邊的那一罈老酒。
他抬手揭開泥封,濃醇的酒香頓時四散溢開,彷彿是天上玉液,被人一個窟窿透了出來。
方澈揚起頭,清透的酒液順著壇口汩汩灌進他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