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不足為奇。就如筆者,二十年前自小小山村遷入瀋陽城時,同學好友便一驚一咋地以良言相告:“聽說城裡人有養貂賺錢的,遇見迷路的小孩子便捉回去剁吧剁吧拿去喂貂,你可千萬小心一些,不要獨自上街。”
無知學童這般講不足為奇,但是就連那鄉村小學的老師也說:“那城中汙染之嚴重,抬頭不見天,遍地是煙塵,整個浣陽城裡一棵樹都不長的。城裡人性情也粗野的很。酒店裡的人,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如此情景,處處可見。”聽得在下心驚膽戰,不知道這城裡是怎樣一塊灰濛濛不見天日的地方,又藏了多少凶神惡煞。
不過交往不多,又受到打草谷的威脅,是以民間百姓仇,將他們妖魔化的傾向十分嚴重,在百姓傳說渲染中的北國,不過是一群未開化的野人,毫無文明秩序可言。
孰不知當時契丹立國已六十多年,政治體制比中原還要健全,由於幽雲十六州的漢人十分眾多,中原經歷五代之知時,又有許多漢人包括商賈和讀書人北遷入契丹國境避難,就此定居下來,契丹族人漢化的程度也相當高。
此時,契丹人統治著西至流沙,東至黑龍江流域及原屬渤海的地區,北至臚朐河(今克魯倫河)南部包括燕雲十六州地。以上京為中心的契丹舊地和西北各遊牧部落居地。仍實行奴隸制的統治。東部滅渤海後仍實行原有的封建制。南部幽雲十六州地,則繼續實行漢人傳統的封建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由此形成為西部、東部以及南部三個不同的區域。在這三個區域內居住著不同的民族,實行不同的制度,統一於遼朝的統治之下。契丹貴族穿漢服、習漢文、學漢字成為時尚,許多契丹貴族在馬上精於騎射,驍勇善戰,回到府邸,卻是琴棋書畫,談詩論畫,樣樣精通。無論法制還是文化,北國都已有相當高的程度,那並不是一個無法無天的灰暗世界。
但是奴隸沒有人權,處境比漢人家的奴婢還要不堪,那是事實。彎刀小六和鐵頭剛被捉來,就是置身於最底層的奴隸,又始終拘押在回離保的帳幕之下,對契丹人唯一的瞭解就是皮鞭和辱罵,看法自然一如。
羅克敵對北人卻是比較瞭解一些的,知道北人也有父母妻兒、也知君臣忠義,而且北人向來崇慕南人文化,許多自中原而入契丹,受到契丹人重用,一躍成為契丹高官重臣的漢人不在少數。這位冬兒姑娘一直處在契丹上層人物之間,又得契丹皇后青睞,境遇好些並不稀奇。
他頷首應道:“冬兒姑娘說的是。我等雖受虐待,文但北國百姓之間。心與我漢人百姓之間實無二致。閣北人也是講孝悅忠信、禮義廉恥的。只是我等奴隸身份,不在其中罷了。冬兒姑娘託庇於契丹皇后門下。能有如此境遇便不足為奇。”
他目光一掃,見那些女兵都輟在後面,聽不清他們說話,忙又促聲道:“冬兒姑娘,我看那耶律休哥對我仍有疑心,你我速速通報彼此身份。統一一個說辭出來,免得受他盤問時露出馬腳。”
“好!”羅冬兒也下意識地左右看了一眼,壓低嗓音道:“奴家祖上,本系淮南人氏。先父羅公遠,於十七年前遷至霸州柳家村定居。以教書授業為生。家母……”
她還沒有說完,羅克敵就直了眼睛。失聲道:“淮南羅公遠?令堂閨名可是喚做李嫣然?”
這一下輪到羅冬兒吃驚了,她驚詫地看著羅克敵,說道:“我孃的閨名,除了奴家與先父,再無旁人曉的。你……你怎知道?”
羅克敵一陣激動,說道:“冬兒姑娘,啊不……冬兒妹妹,你可曾聽令尊提起過羅公明此人?”
羅冬兒想了想,搖頭道:“從來不曾聽說……”
羅克敵臉色一黯,苦笑道:“叔父……真是至死也不肯原諒我的爹呢……”,
羅冬兒愕然道:“你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