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他們,以能喝這一杯酒而感到光榮。這是他們的榮譽,是他們最好的賞賜。
氣氛正是熱烈,夏侯顏微微一笑,竟是自王座站起來,她從玉盤上端起那顏色斑駁已經褪色的酒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那高高、長長的臺階。火紅嵌著金絲的披風隨著她的腳步而飛揚。她有著帝王威嚴,雷霆萬鈞的氣勢叫人心頭略微沉重。
略微混亂的場面一下子變得寂靜,眾人皆都愣愣看著,那高高在上的主,從那王座起身,然後走下來。那高高、長長的臺階在平日裡看來是如此的遙不可及,但是,隨著她的一步一步的走下,那種距離感,一下子好像消散在風中。
主的眼神,就像是看親人一樣親切,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圈。竟是想家了。
站在眾人的中間,夏侯顏才停住了腳步,她以一種朋友亦或是親人的姿態,緩緩掃過了眾人的輪廓,然後才輕輕開口:“對於我的來遲,讓你們受到了這麼多的苦,我知道,道歉並不能說明什麼。”她一路征戰前來,路途上的一切都讓她腦海印象深刻。
她來晚了。
在城門角落,聚集著一群難民,記得讓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幕。
蜷縮在父母懷裡的孩子怯怯抬頭,用懵懂而渴望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爹孃,“娘,窩頭是什麼?我也想吃!”父母輕柔撫著他們的臉,柔聲安慰道,“窩頭,就是軟軟甜甜的糯米糰,好孩子,以後你會吃到的。”孩子睜大眼,“那爹爹孃親也喜歡吃嗎?”父母笑得很歡,“當然喜歡,就算能吃上一次也算了無遺憾了。”
於是孩子抱著父母,嘴角泛著甜蜜的笑,嘴裡唸叨著,“我一定要讓爹爹和孃親吃一次窩頭。”
而那時,已經是嚴峻的冬天,孩子的父母已經支援不住了,他們把好不容易收集破爛的棉被和僅剩的乾冷饅頭都給了孩子。說著這樣對話的那一天,已經是孩子父母的垂危之際。而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他說完話之後,就突然說要尿尿。孩子的父母面容慘白,卻微笑看著他,並囑咐著要小心地滑。
孩子的父母不知道他真正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當即將入夜的時候,孩子回來了,他身上盡是血跡,根本不成人樣,但嘴角卻扯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燦爛笑容,小心翼翼,從懷裡捧出一個歪斜的窩頭,大概是被壓得變形了,還染上了血。然後,他幸福笑著說,“爹爹、孃親,咱們一起吃窩頭,聽說這個可好吃了……”
父母笑著哭了,他們微笑又淚流吃完著最後的一餐晚飯。
“我不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們在生命的盡頭時,是抱著怎樣的心態,才能笑著離開這個世界……”她用低沉富有音韻的嗓音講述這個故事,當時的場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現。許多人的眼眶已經忍不住紅了,女兒們啜泣悲鳴,勾起了想家思鄉的情緒。
“我想我孃親了……”一個少女捂著臉哭泣起來,“爹爹被壓迫離開後,她為了養活我,大冬天的跑去郊外挖野菜,那雙手,都不成人樣了。”另一個少女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溫柔勸慰。此情此景,曉是男兒也忍不住落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一時間,大殿內,都是低低的鳴泣。
“過去的不能重來,我們只有把握現在,才能給他們一個美好的未來,不是嗎?”夏侯顏笑了。看著一雙雙茫然無措被哭紅的眼,夏侯顏只覺得胸口一片暖暖,有情有義,才是魔族的錚錚兒女!“現在,因為你們的努力,在這片土地上,我們終究是可以真正的站著了,不是嗎?”她努力揚起了笑臉,臉上猶有著自豪。
眾人擦乾了眼淚,也紛紛笑了,臉上是一致的驕傲神色。是的,他們為自己的努力而感到光榮!
夏侯顏高舉起了酒碗,目光清明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