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子做了您嫌色兒沉,一次也沒穿過啊。”
“那正好,也該派派用場了,”我招手讓她過來,“替我重新梳個頭,一會兒我要去會法師。”
她接過梳子,一邊替我拆散原本的髮髻,一邊問,“格格怎麼突然信起這些來?”
“人有時真該知命。最近怪不順的,找人來祈福禳災也好,”我把鏡子拿在手裡,“才幾天,皺紋都要長出來了,我一聽烏雲珠的哭聲心裡就發毛……”
“啪”的一聲,她手裡的梳子落到地上,“怎麼了?”
“沒……沒什麼,奴婢也怪替夫人惋惜。”
我在鏡子裡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從首飾匣子裡挑了幾樣貴重的飾物戴上,道,“但願過了今兒,往後都能風平浪靜。”
會見薩滿法師的全過程還算愉快。雖然被迫聽了一刻鐘的神鬼蒼天之說,但在我讓梅勒氏取出相當數量的銀子之後,談話立時進入正題。
我蘸了蘸茶水,在桌上慢條斯理地寫了幾個字,“我要二位做的很簡單,怎麼樣,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吧?”
“這……福晉……”
“一句話就值一堆銀子,天下還有比這更快的賺錢法子麼?”我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摸了一小錠銀子在手裡把玩,“你們不願意我可以找旁人,別的都不用說,我只要你們一個答覆,說吧,做或不做?”
兩個法師對望了一眼,然後其中一個啞著喉嚨道,“那就照福晉說的。”另一個晃動了一下手裡的法器,發出一串刺耳的叮鈴聲。想必他們在弄清楚,我根本不信這一套,只是想拿他們作幌子之後,挫敗感和大筆輕易到手的錢財一定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
要不是兩人都頂了一張猙獰的面具,欣賞他們現在的表情一定是件非常愉快的事,真是可惜。我打了個呵欠,無聊地想,不曉得這個時代是否有職業道德和職業尊嚴這回事?
滿人對於薩滿信奉一定程度上超出了我的意料,或許是不少薩滿除了跳大神外,也確實懂一些醫術和占卜的緣故。在院子裡祭神的時候,所有到場的人神情都十分嚴肅,而我只一捫心思觀察法師的面具和懸有彩穗,銅質鎏金的神帽,以及在滿語中叫做“西沙”的腰帶,因為那上面佩著的二十二枚喇叭形鐵鈴,隨舞姿發出的響聲,實在是晃得人神經錯亂。
忽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本叫《最後的漢族》的書,作者一直在找尋能夠代表漢民族本質精神特徵的形象,最後他們在江西和福建交界處一個叫石郵的小村子裡找到了,那就是曾經一度流傳於漢民族中的儺戲,一種驅鬼逐疫的祭祀活動。
戴上面具是神,脫下面具是人,我一直記得的是這句話。
忽然,那個主祭的法師爆發出一陣尖笑,狀似瘋狂地在院中跳了一個圈子,所有人的都驚恐不安起來。最後,他跪到我面前,猙獰的面具對著我的臉,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賽總管皺起的眉頭,蘭舍蒼白的面孔,玉林模糊的身影……一起在我眼前浮動。
他左手持了神鼓,右手的鼓鞭一下下擊在鼓面上,咚咚聲撞得人耳膜發疼,我冷冷盯著這個據說是用豬的膀胱做成的東西,竭力忍受著它的噪音。
終於沙啞粗礫的聲音響起來,“天降神旨,亥正時分,井中將有神魚現世,只須將其捉起而剝其腹,上有天書,自會言明一切。”
我在一面無法抑制的竊竊私語聲中點頭。好逼真的演技,錢的動力果然是無窮無盡。
回到屋裡,玉林忐忑不安地問我,“格格,那個真的靈驗麼?”
“靈不靈驗,到時撈上魚來瞧一瞧便知道了,”我拍拍她的肩,“身正不怕影子斜,現在就讓該擔心的人擔心去吧。”
她猶豫著似乎有話要說,臨了卻吞了回去,抱起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