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危機,達官顯貴家的米都爛在糧倉裡,而窮人的體膚卻爛在街頭巷尾,作為要飯的資深專家,我對於要飯這一藝術也總結出來不少經驗,比如,多數人都會選擇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撒大網,廣撈魚,而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撒小網,撈大魚,所以我通常是蹲在楚官巷口,顧名思義,就是達官顯貴的居住地,百姓口中的富人區。有人要飯的原則是願者上鉤,有臉皮厚者則是抱住大腿一哭二鬧不給就上吊,顯然,我就屬於後者。大多數住在楚官巷的人不會同我計較,常常是扔兩個子就會甩開下襬離去,碰見個把個心情好的還會多賞兩個子,也正是這一原因得以讓我在大荒的乾朔元年還能填飽了肚子,而後還長了幾斤。
那年的丞相府還不是尹相尹洛的府邸,而是一個白鬍子的胖老頭,一看就是油水撈了不少全進了肚子,走起路來都一晃一晃的,不過他倒也算大方,有時高興了還會賞我幾塊紋銀。
乾朔二年,正是我十二歲的那年春,我照例蹲在楚官巷口,用破舊的木頭梆子敲著破了口的舊碗,而尹洛便是那時出現在我面前,桃花落瓣不留一絲痕跡的從他絳紫色的長袍滑過,過風的柳絮卻糊了我一臉,來者閒庭信步,悠悠然那表情,肌膚如玉,一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透出隱伏的凌厲之色,打量著楚官巷的一磚一瓦,像是在欣賞精美的玉器,嘴角銜著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春濃意暖,我手持那黑乎乎的木頭梆子敲著自己的破碗,裡面有幾粒我放進去的碎銀和幾個銅板,抬眼間,尹洛那欣長的身影映入眼底,我當時腦子純粹是短了根弦,瞧著來人小白臉一個,身旁連個隨從都沒有,長得著實好欺負些,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騰的站起身,朝他嗷了一聲(我本是想大呵一聲):“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一絲驚異之色不留痕跡的從他眼中掠過卻又馬上鎮定下來,揚了聲道:“如此囂張,就不怕我拿你去問官?”
我輕笑一聲,將那小腿粗的木頭梆子抗在肩上,眼神及其不屑,用下巴指了指楚官巷,“這裡面住的可都是我朋友,你若拿我問官,直接問他們好了!”
都說不知者無畏,我當年膽子著實大了些,若我當年手裡拿的不是木頭梆子而是一把短劍,恐怕早被尹洛的暗衛衝出來一劍戳死了。
“哦?”他微微彎下身,那雙清澈的丹鳳眼微眯,俯身問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我在這的年頭可比你久多了,就連最裡面的丞相府的狗官我都看著走三茬了!”我口氣甚大。
“這樣啊!”他直起身,笑意不減的說:“那麼恭喜你了。”他徑直越過我走進楚官巷,說道:“如今已經走四茬了…”
我如遭雷劈般愣在了原地,目送著他離開,渾然忘記繼續打劫他。倒不是那肥丞相走了對我的打擊有多大,而是那徑直走入丞相府的小白臉,竟是醉仙居里說書人口中的加冠丞相、雙科狀元,剛過加冠之年便位列三卿之首的尹洛尹丞相。
第一次見面我沒從尹洛身上撈到什麼油水,但僅憑著這一面之緣,足足讓我飽餐了三天。
那幾天,醉仙居的說書訪天天爆滿,那裡小老闆不僅管我一日三餐還給工錢,不過一瞬的碰面讓我添油加醋說個天花亂墜,頗有梁祝初遇時詩意,連我自己都有些醉心了,而聽者無非那些官家小姐、不能出門的官家小姐的丫鬟以及菜市場中依然有一顆蠢蠢欲動的少女心的大媽。
三天的評書下來攢夠了我活過這小半年的零花錢,除卻新皇登基,城裡那些飯後談資莫不是圍繞在這位新任丞相身上,眼光長遠的我在看到丞相身上的閃光點後又有了發家致富的想法。
因此,為了將說書發展成主業,以後我每每從醉仙居出來後便去楚官巷尋找新的故事情節,地點也由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