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益避忌著我,身子微微向後傾斜,我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熟悉氣息,心跳頓時加快了速度。
我恨不得撲入他懷中緊緊抱住他,永遠不再放開。可是,為了他的名聲和未來,我一定不能這麼做。
我們向前走了數里,蕭統彷彿自言自語,輕嘆道:“徐州城中此時一定大亂,不知四弟是否曾經佈置下禦敵之陣,若是北魏得知訊息前來反攻……”
我想起蕭績之死,忍不住說道:“你知道是誰謀害了他麼?那杯毒酒,是安吉公主親手倒給他、眼看著他喝下去的!他們在徐州府邸中殺了他的護衛侍從,安吉公主她……似乎很袒護二皇子。”
蕭統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曾經如此猜想過,只是沒有確鑿證據。我一直命人暗中監視著他們的動向,幾日前彭城的密探蒐集到他密通北魏的書函,我惟恐前線生變才趕來徐州,不料二弟下手竟然如此迅速,枉送了四弟的性命。”
我聽見他說二皇子蕭綜“密通北魏”,頓時想起那日清晨在仙人湖太子別苑外所見到的情景,蕭績本是前齊國皇帝蕭寶卷唯一的兒子,他對蕭衍恨之入骨,設計毒殺他的四皇子蕭績,我只是沒有想到他會為了報復蕭衍而投靠北魏人,驚疑問道:“二皇子為何要密通北魏?”
蕭統緩緩道:“我們得到了北魏皇帝拓拔元翊寫給他的一封書函,他們暗中盟約,二弟相助北魏攻進京城統一中原後,由北魏恢復齊國國號,將湖州等地二十城割讓與他,封他為齊王。”
我只覺十分不可思議,二皇子蕭綜決不是個愚蠢的人,是怎樣的仇恨能夠讓他如此瘋狂、不擇手段報復蘭陵蕭氏?他為了復仇,竟將南國大好河山拱手相讓與北魏,為的只是“恢復齊國國號”,得到那區區二十城的封地。
雖然這或許是他萬般無奈下能夠想到報復蕭衍的下下之策,但是任何南國子民、甚至不足十歲的幼童都會覺得這個辦法愚蠢之極,他死去的父親東昏侯蕭寶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死不暝目。
徐州城已落入二皇子蕭綜手中,加上他固守的彭城、被北魏佔領的壽陽及附近數十個小城,南梁幾乎有三分之二的重要城池都在北魏的鐵蹄籠罩之下,他們隨時可能揮師進攻揚州,然後乘機一舉拿下京城建康,若是京城陷落,湖州等地根本無所依仗,蕭衍走投無路之時,梁國必亡無疑。
我暗自著急,回頭向蕭統說道:“揚州城會很危險,對麼?”
他點了點頭,說道:“三弟手中僅有十萬兵馬,我們必須儘快趕回去,設法解開目前的困局。北魏經昨夜一戰損失慘重,不堪應對大戰,徐州、彭城的將士目前只是被二弟暫時矇蔽,若是得知真相,未必願意歸降北魏前來揚州殘殺自己的家鄉故人,我們並不一定會戰敗。”
我見他神情沉穩、臨危不懼,對他的從容鎮定暗自心服,卻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對他道:“你昨夜就趕來這裡,京城可曾發生過什麼變故麼?”
他微覺詫異,俊眉輕簇,說道:“沒有,你在徐州聽說了什麼?”
我見他毫不知情,立刻將皇后送給蕭績的密信內容對他述說了一遍。
他聞言神情略變,對身後兩名侍從道:“你們護送四弟回揚州,一切聽從三弟安排,轉告他靜觀其變,不要輕易出兵。我有要事待辦,從近路直接回京去。”
他抓緊韁繩揚鞭策馬,向附近一條道路直衝過去,說道:“這條路雖然是近路卻不太平坦,你小心坐穩了。國中情形混亂,京城遠比揚州安全,你先在京城暫避數日,不要四處走動,等到太平無事之時再離開亦可。”
我見他欲攜我同返京城,心中求之不得,卻不敢表露出歡欣之色,只是點頭默許。
這條路系山間小徑,荊棘密佈,道路一旁便是懸崖峭壁,大雨過後泥濘崎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