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黑色眼睛的白色繃帶,當初小啟失去視力時的場面歷歷在目,這對一個一切剛剛起步的年輕孩子而言不啻天崩地裂,“子蒼就是那個性子,我們幾個人中他還算好的,他年輕時的夢想就是攝影師,二十來歲時還曾瘋瘋癲癲地說要挖莎士比亞的墳,好拍到他最喜歡的作家的肖像呢,呵呵。”
我看著自己年輕的雙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那時就算環境困苦,可是也有年少輕狂得無法無天的一面。
“蒼叔說他不敢來看你,不,他死都不承認你正躺在醫院裡,還被醫生判定為植物人的結果。真是比我還沒用,就算再逃避,你倒下了就是倒下了。我翻閱了大量關於植物人的資料,也許你是能醒過來的,只要我一直堅持在一邊呼喚你,如果你知道了一定會笑死我,我曾經罵你老太婆,還詛咒你快點早死呢。”
小啟想起什麼地自嘲一笑,“我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說上天堂就上天堂,留下我一個瞎子像皮球一樣到處滾,其實安你真雞婆,我叫你滾你還死黏上來,你又不是我媽,管那麼多幹嘛?我就是一個超級包袱,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喂,死小孩,什麼叫管那麼多?你是我侄子好不好,怎麼可能不管。”我有點寵溺地看著他說。
“好吧,死黏上來要照顧我就讓你照顧,不過你要收養我就省省吧,有你這種爛好心的媽絕對會很慘,我才不要像明姨一樣幫你收拾大半輩子的爛攤子,而且有我這麼大的兒子你怎麼尋找第二春?你真想一個人孤苦伶仃老死在公寓沒人看見嗎?”小啟嘴一歪,很不屑地冷哼。
“第二春?你打什麼爛主意,我可沒結過婚,第一春都還沒有好不好。”我挪挪位置,靠近點連忙反駁。
“如果你現在醒著八成會說我在出爛主意,你當然會說我可沒結過婚,第二春的概念不正確等等等,當我小唬我啊,你年輕時跟文叔轟轟烈烈的生死戀誰不知道,一個死人就讓你變成單身一輩子的老女人,說你沒第一春誰信。”小啟如果不是眼睛纏著繃帶估計要翻好久的白眼,他出口的每一句話尖酸刻薄得可以。
生死戀?我黑線,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詞是誰教你的?那時完全就不是這樣的。
“好吧,安,你都睡了一個多月了,門口那一大堆花草大概死得差不多,我可懶得去打理,你什麼時候醒啊?你知道年輕人的耐性很有限,我可沒你那種織一件複雜得要命的毛衣織三個月的耐心,你不醒我就不來看你了,讓你像那些老人院裡沒人要的老太婆一樣孤零零的。”小啟握住那隻沒有任何反應的手,很孩子性地說。
我忍不住笑了下,真是彆扭得要命的死鴨子嘴硬,我伸出手想碰碰這個我最心愛的孩子,卻在中途頓住,有些哀傷地垂下。
“小啟,你記得獵人那本漫畫嗎?我曾經念給你聽的那本,三年了,好長的夢,我夢見自己住在一個叫貝貝街的地方,有可愛的鄰居,不過流星街就在隔壁。我撿到一個叫庫洛洛的孩子,黑色的頭髮跟黑色的眼睛很漂亮,跟你一樣漂亮。他真的是漫畫裡的庫洛洛,一開始知道時讓我哭笑不得了好久,怎麼誰沒撿到偏偏撿到超級大反派,不過……”我想起那個讓任性得讓人心疼的孩子。
“不過在一開始我把他當成你了,你們的說謊方式一摸一樣,真話假話隨時隨地都可以不負責任亂摻在一起,明明鬼話連篇都還老擺出一副真誠無辜的樣子,謊話說多了將來下地獄沒舌頭,都沒有心理負擔嗎?你們啊。”我笑著看他,陽光的溫度沒有了,我看到光線像穿透玻璃一樣穿透我半透明的手掌。
這種情況是幸,還是不幸?
“安,如果說……”小啟將那隻瘦得令人心顫的手死死抓住,他低下頭,黑色的頭髮遮去大部分層層纏繞的白色繃帶,像是在祈禱的姿勢。
“如果說我變成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