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天子,仍然山呼下拜。趙構憑欄問苗傅帶兵造反的原因。
苗、劉二人,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厲聲責備宋高宗任用奸佞、賞罰不公、誤國誤民,說將士有功者得不到獎賞,而宦官沒有功勞卻得到美差。黃潛善、汪伯彥“誤國至此,猶未遠竄”,王淵“遇敵不戰,因交康履,乃除樞密院”,“奸臣誤國,內侍弄權……數路生靈,無罪而就死地,數百萬之金帛,悉皆委棄,社稷存亡,懸於金人之手……”
苗、劉一樁樁,一件件歷數趙構過失,甚至公然宣稱:“上不當即大位,將來淵聖皇帝來歸,不知何以處?”
這最後一句,才是真正的誅心之言。一群老大粗軍將,竟然敢當著天子與百官的面,說出此等大逆之言。從這一幕,就可以得窺一斑,趙構即位之初,身處的局面有多尷尬、心裡是多惶恐。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一聽說,在太行山中竟有如此之多足以將他撬下龍椅之人,他會在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還要鬧這一出挺而走險的逆襲了。
名不正言不順,又屢屢戰敗失地,人望低到極點。若不是毫無選擇,文臣武將未必會將寶全壓在這隻會玩帝王心術,卻沒有半點中興之君模樣的九王身上。
而今歷史已經改變,這位九王也不再是唯一,若是第三次奈何關之戰前因後果傳開,建炎朝諸臣突然有了諸多選擇,他們又將何去何從?
趙構為解眉睫之危機,當場大肆批發官帽,任命苗傅為承宣使及御營都統制,劉正彥為觀察使及御營副都統制,二人麾下官兵,一率升一級,並有大量錢糧賞賜,希望政變就此平息。
苗、劉在脅迫趙構交出康履、藍圭、曾擇三個最親近的宦官,以竹籃將三人垂吊下城,對最憤恨的康履施以腰斬。滿足了洩憤、升官、發財等**之後,開始提出政治要求:陛下退位、魏公登基,太后垂簾。
魏公是誰?就是趙構唯一的兒子,魏國公、太子趙旉,時年不滿三歲。
太后就是隆祐太后,這位哲宗廢后,曾淪落民間十餘年,早已變成一個標準的民婦,性子淡泊,與世無爭,不沾權利。
黃口小兒、垂垂老嫗,控制起來,真是再好不過了。
此時張逵還引用孟子“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說法,要求今日之事應以社稷百姓為重,並表示已有宋徽宗禪位的先例。而群臣也議論紛紛,有的支援官家接受退位的條件,有的大力斥責叛軍。當時天氣寒冷。趙構坐在城樓沒有被褥的竹椅上,派人去請太后時,就楹立一側而不就坐。百官請他上坐,他則表示“我已經不配坐這個座位了”。
趙九,果然深諳盈虧伸縮之道。
已知無法挽回的趙構,隨即下詔遜位,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詔書,表示“自即位以來,強敵欺凌都是因為自己而來,不忍生靈塗炭。宣佈退位。希望敵國能休兵和好。”
宣詔完畢,叛軍即退去,喧鬧於市集並大叫“天下太平了!”杭州知州恐怕叛軍乘勢屠殺百姓,出城慰撫。
當天趙構就前往顯忠寺。隔天太后垂簾聽政。大赦。尊遜位的趙構為“睿聖仁孝皇帝”,並將顯忠寺改名為睿聖宮,只保留宦官十五人。其餘都編遣解散。
苗劉之變,深刻地影響了整個南宋百年格局。
因為這場兵變,隨後參與勤王復僻的張浚、張俊、劉光世、韓世忠得以崛起;因為這場兵變,更令趙構深信祖宗之言,大將握重兵,必為國家之患,遂有後來收岳飛、韓世忠、劉光世、張俊兵權之舉;而最大的變數是,這場兵變,把一個不諳世事的幼童,太子趙旉,生生凍嚇成疾,數月之後,就此夭折。
趙構從此絕後,太宗趙光義一脈在中原完結,大宋江山又重回太祖一脈手中。
不過,以上是另一個時空的歷史演變,而在這個時空裡,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