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所惑,平白讓雲氏在國中坐大——所以他若真為繼承人選妃,必會禮聘清貴詩書之家。”
朱聞微微頷首,倒是絲毫不曾吃驚,“我從未冀望過什麼儲君之位,如今也不會有半分失望……”
他低下頭,凝神看向自己的掌心紋路,彷彿是自語,又彷彿是在向疏真解釋,“我幼時便知,心愛之物從不會平白落到懷中,生平所欲,只能靠這一雙手去奪取!”
他聲音不高,卻自有一種鏗鏘慨然之意,疏真從旁而視,心中微微一動,欣慰之外,卻是帶了自己也無法察覺的細微柔憫——
自己雖然落魄至此,卻也曾有過快意天下,至愛相隨之美,而此人一生所得,卻是貧瘠幾近殘酷!
自己遠居京城,都已得悉狄人懼他威名,提起便可止小兒夜啼,可整個燮國上下,卻是將他的功績刻意淡化略過,連生身父母都以冷眼想待。如此逆境,他卻仍沉潛以待,未曾有絲毫失意,這般勃勃野心,王侯之志,實在讓人心下讚佩!
她心中如此,便微微有些出神,卻是朱聞發現有異,連聲輕喚,這才轉回正題,“他把我推出當擋箭牌,倒是讓好些人都急紅了眼——局勢如此紛亂,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無論如何,你都絕不可娶雲氏之女!”
疏真雙目一凝,斷然說道。
朱聞從未見她如此斬釘截鐵,卻聽她又道:“他連儲君都不欲與雲氏結親,又怎會放心讓你娶得強援?!一旦弄假成真,那便是大禍臨頭!”
朱聞想想,也深以為然,他原本就不欲迎娶什麼正妃,如今更是哭笑不得,“但要如何推辭實在是個難題——我雖不欲做什麼乘龍快婿,倒也不願貿然退婚,惹來雲氏這一強敵。”
疏真微微一笑,黑眸如清曦朝露一般純淨,“君有賜,臣不敢辭,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別的不說,光是宮裡那群女人已然蠢蠢欲動,都盼著這樁婚事告吹,就是君侯你這一殿姬妾,也不知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朱聞一聽這話,立刻便心領神會,“你是說,讓這群女人把此事攪了?”
兩人相視一笑,不懷好意的目光中,隱約帶著一狼一狽的默契暢快。
燮王朱炎這幾日心緒頗為沉鬱,只是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即使是素來寵愛的蕭淑容,也只見他雙眉皺成個川字,悒然不樂彷彿在沉思著什麼,卻怎麼也猜不出其中端倪。
這一日午後,日光照入大殿,滿地的漢白玉磚都流光一色,映出淡金暖意來,窗外柳枝輕垂,雖比江南晚發了一月,卻終究不失那份清新綠意。
朱炎正在御案前批閱文書,手邊的一份秘報,卻讓他覺得有些棘手。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將手負在身後,索性開始踱步。
石秀,這個老奸巨滑的狐狸,到底是有何能為,竟將朝中大權逐步蠶食至此?!
想到此處,他眼前彷彿浮現了石秀的臉龐——四十上下的儒雅文士,正對著人笑得謙卑。
這樣一個看似油滑無害之人,卻有著最深沉可怕的心計!
朱炎黑眸沉凝,想起密報中所說,更覺得蹊蹺——
長公主一反常態,與他如此密切的來往,卻究竟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朱炎想到此處,更覺得頭疼,只覺得朝中情況乃是一團霧水,詭譎非常,想起己方密探竟探不到任何端倪,更是暗罵一聲廢物。
念及神寧長公主,朱炎的心中卻又是一陣波瀾,他禁不住走到書案跟前,從暗格中取出那捲畫軸,又開始細細看了起來。
香風暗渺,一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終究還是傳入了他耳中,朱炎回身一瞥,卻見一道倩影靜靜而來,不用任何侍女,正躡手躡腳的將一道朱漆螺鈿嵌寶食盒放在桌上,一樣樣的取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