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上投下一層空靈的光輝。什麼時候才能棄之不理?卡爾把手插進兜裡。漢斯顯然太好心了,在這個部隊裡格格不入;老愛多管閒事,現在還給他倆帶來了個大麻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蘭格送走。
卡爾看著漢斯抱著年輕士兵的頭,一絲惱怒與對朋友堅定不移的同情心的勉強尊重交織在一起。營地裡的人忙忙碌碌,對剛剛發生的戲劇性事件毫不在意。
漢斯的善良令人欽佩,但也太天真了。他們能堅持這種偽裝多久?他們是士兵,不是護士。每多一張嘴就意味著其他人的飯會少一些。
他們之間的關係緊張得像豌豆湯一樣。卡爾把手深深地插進口袋裡,他那掛在臀部後的水壺發出的金屬般的冰冷無法代替真正的友誼的溫暖。漢斯,願上帝保佑他那顆爛漫的心,跪在蘭格二等兵旁邊,皺著眉頭,憂心忡忡。
“放輕鬆,迪特里希,”漢斯低聲說,擦去蘭格臉上的汙垢。“你現在安全了。”
卡爾心裡不屑。安全?在戰區中央,有伯恩德這樣的上級?安全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我們應該讓他安頓下來。”漢斯說著,把蘭格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費了點力氣站了起來,滿懷期待地看著卡爾。
你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卡爾最受不了別人用這樣……可愛的眼神看他了。他的本能讓他遠離這種情況。這是漢斯的負擔,不是他的。但看到漢斯掙扎著揹負著蘭格的沉重負擔,再加上對這位顫抖計程車兵的一點點(只有一點!)同情,他不得不採取行動。
“來,讓我來幫忙。”
他低聲說道,走上前去,抓住了蘭格的另一隻胳膊。
他們一起把蘭格抬向士兵睡覺的臨時帳篷,費了半個小時勁才把這個麻煩精安頓好,叫他沉沉地睡去。
討厭死了,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卡爾坐在迷彩帳篷外面的草地上,用自己的大手給自己扇風。夜色漸深,氣溫驟降,但他仍然熱得不行。漢斯也終於鑽出帳篷,坐到他身邊。
渴望獨處的舒適,渴望能讓自己靜下心來思考的空間。但讓漢斯和蘭格單獨相處,感覺就像背叛。他嘆了口氣,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菸,遞給漢斯一支。
“抽菸?”
漢斯感激地接過香菸,點燃香菸時,手微微顫抖。他們默默地坐著,看著遠處零星幾隻螢火蟲到處亂飛。起這麼好聽的名字,其實也只不過是一隻只飛行的發光蠕蟲……
“……你要是個屠夫該多好,這樣你就能將我開膛破肚,生啖我的血肉,而不是把我的思想與精神撕得粉碎塗抹在你的心牆之上。”
“卡爾,你怎麼了?”他的話太突然了。
“這些沒完沒了的談話,漢斯,”他苦惱不已。“把每一個想法、每一種感覺都拆開……感覺就像活體解剖。”
他用手撕扯著在黑土之上繁茂生長的一朵紅色野玫瑰。這朵玫瑰難看得要命,矮小而又歪斜,莖稈粗糙得像條燒焦的柴棍;葉子稀疏、乾枯,它的花瓣也不是通常的嬌豔紅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暗淡、汙穢的紅褐色……過久不變換坐姿,卡爾的腿已經發麻,然而他並未嘗試動一動身子,只是執拗地諦視那朵花。
“也許不說話也有幫助,對吧?”漢斯輕聲說。 “有時候,只要安靜地待在一起就足夠了。我們並不總是需要言語,卡爾。”
“是的。那麼事到如今,先睡覺吧。”
話是這麼說,但他們兩人一個都沒有先一步離開。
星空如絹,銀光遍佈。月光灑落在坡地上,銀色大地靜靜地沉睡。
“你知道,”漢斯沉默了很久,聲音幾乎像耳語一樣小,“每當我感到不知所措時,我就會想起我的妹妹莫妮卡。她還小,才十幾歲,滿懷陽光和蒲公英的願望。你應該也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