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這個猶太佬肯定以為這是個不好笑的玩笑,但她抬起了頭,看見的是黑洞洞的槍口,撇出來的微笑凝固了,保險裝置解除的咔噠聲更讓她抽搐了一下。
“不,先生,”她撲通跪在門口,舉起手,結巴起來,難聽死了。“我是阿迪娜,您、您的女傭……你們一年前僱了我,記得嗎?”
“騙子!”卡爾大聲斥責。“你滿嘴謊言。告訴我實話,不然我就開槍了!”
“我、我是……我是波蘭人……”
哈,糟糕的藉口,波蘭的猶太人可多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波蘭人?波蘭人什麼時候開始在慕尼黑當女傭了?”他晃了晃手槍,“給我看看你的證件。”
阿迪娜的呼吸被驚惶堵住了。“我……我在轟炸中丟失了它們,先生。但我發誓,我不是…… ”
“噢,是啊,是啊。在轟炸中丟失了它們,”卡爾陰陽怪氣地複述這句話。“非常方便的託詞,不對麼?”
他把槍口瞄向阿迪娜腦袋的另一處——太陽穴。無論哪個角度,只要一槍,他就能要了這個猶太雜種的命。阿迪娜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骨碌轉,一定是在尋找逃跑路線!
“先生,求求您,我只想要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努力工作,我保證!我願意做任何事…… ”
樓梯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吱吱聲。卡爾和阿迪娜都猛地朝聲音的方向望去。梅塔瞪大了雙眼,從欄杆上往外張望。
“士兵……先生?”她低聲說道,聲音顫抖。
卡爾暗罵一聲。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證人。“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叫你別從房間裡出來嗎?回去,回去,現在就回你的房間去,這不關你的事!”他厲聲叫道,希望把她嚇跑上樓。
然而,梅塔卻堅持自己的立場。“這是怎麼啦?你為什麼拿槍指著她?”她大喊道。
阿迪娜察覺到了變化,看到了機會。“施瓦茨先生,拜託。我不是猶太人,我對上帝發誓。我只是……我只是想幫忙。”
場面懸而未決,一片混亂。卡爾火冒三丈,梅塔的無辜眼神與他交匯,他握槍的手顫抖不已。阿迪娜的臉頰上閃著淚光,在槍口下嗚嗚哭著,涕淚交垂,都快流到嘴巴上了,真是噁心。
“媽的——你這個渣滓、垃圾、猶太豬!——”他不斷用槍托砸著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滾——滾出去,現在就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得知眼前這個男人現在終於放過了她,阿迪娜連滾帶爬,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個地方。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卡爾又犯了他的小毛病——發抖。明明不冷,但他仍牙齒打顫,渾身震顫。他捂住心口,不斷深呼吸著,重複著這一步驟幾分鐘才緩解過來。
“梅塔……”他嘶啞著嗓音,“回你的房間去。這跟你沒關係。”
“你……你不是英雄!你沒有保護他們,反而在傷害他們!”梅塔又哭了起來。“你是個惡魔!”
真是好笑,誰需要成為英雄了?他不稀罕,一點也不。童言無忌讓卡爾本就狂躁的情緒更為躁動。“哦,惡魔?好吧,謝謝你的誇獎!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惡魔這個詞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讚美的詞語,因為它肯定了他的所作所為。“既然你認為我是個壞人,那麼,請你也立馬滾出我家,我不歡迎小善人。”
“我不走,”梅塔個子雖小,但聲音有力。“你不能傷害別人,然後指望他們消失!”
“哈啊?——你以為你又是誰?”卡爾不屑一顧。“馬上給我出去,你應該慶幸我這個人還不錯,能帶你去找媽媽。”像梅塔這種小孩他已經殺得夠多了。“把我的軍服脫下來放好。”
看看這個爛攤子。士兵不可能一夜之間成為保姆,離家出走的孩子也不會透過跑得更遠來解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