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極為少見的。“為什麼不?”話語未加思索便從嘴裡鑽了出來,聲音顫抖。“他們很友善,而且他們真的和我說話!”
反抗遭到了一記耳光。卡爾向後退去,手飛到臉上,在他父親的手打到的地方出現了一陣灼熱的悸動。淚水在眼眶裡打圈圈,高大的男人在他眼裡模糊。
“你不能這樣跟我說話!”他的好父親吼著他,他把他的頭低了下去。“那些骯髒的美國人肯定不懷好意。他們正試圖用他們墮落的方式腐蝕你,你必須立即停止與他們的一切接觸。明白了嗎?”
他怎麼可能遠離那個唯一一個有家的感覺的地方?怎麼可能遠離唯一對他好的人?
“我不!——我不——想——再聽你的話了——”
卡爾的爆發只會進一步激怒他的父親。霍爾格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回房間,一把推走他,關上門,然後他聽見了房門上鎖的聲音。他撲到門前發了瘋地去擰動門把手,當然,結果都是徒勞無功的。重複了好幾次,卡爾癱倒在地毯上。
被鎖在自己的房間裡,凝視著冰冷、無情的牆壁。被困住了,是的,再次——被困在沒有愛的生活中,在學校被排擠,現在又被禁止進入唯一能給他一絲溫暖的地方。生日蛋糕和它甜蜜的承諾,成了遙遠的幻想。他捂著脹痛的臉頰,情緒越來越激動。
隨著門把手最後輕輕一轉,卡爾雙腿像果凍一樣軟搭搭的,沒有力氣。走向衣櫃,搜尋著合適的材料——幾條揹帶、圍巾,再加上一條衣服,可以立馬搓成一條繩子,幹嗎不叫這個世界少一條無用的生命,一個玷汙世界美麗面容的禍害,一個用自己的卑鄙無恥使世界蒙羞的存在呢?
“廢物,”他復讀他聽過的那些話,手發木,擺弄吊帶。“一文不值的失敗者。難怪連你父母都不喜歡你。”擰著絞繩,擺脫這種壓抑的生活、擺脫這種持續的無能感的想法,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感。啊,他就是這樣一個偏激又脆弱的人,沒辦法,他就是這樣。
一個臨時的繩索可以在幾分鐘內製作出來,真好。他用顫抖的手指開始扭動吊帶,打了一個又一個結,一絲不苟地將它們編成一根繩索。
忽然想起琳達·埃爾南德斯曾低聲許下的承諾——“我們會為你做個蛋糕,卡爾,即使沒有到你的生日。”不過都不再需要了,他們此時此刻有想他嗎?他們有在關心他嗎?可能並沒有,快快樂樂的美國人在慶祝呢,少了一個麻煩的外國佬,這不是一件快活的事兒嗎?
他不想再惹麻煩了。消失是找到安寧的唯一途徑,只要一個最後的行為,就能消除周圍每個人的負擔。稍加調整,他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今晚。就在這裡。
事到如今,再退回去的話,那他豈不是很可笑?卡爾把繩子固定在牆上突出的鉤子上時,他的面板感覺繩子很粗糙。只需一步,快速一拉 ,就可以像脫大衣一樣脫開所有煩惱。
卡爾的腦海中閃現出他毫無生氣的屍體的畫面。會有誰?會有誰為他傷心難過嗎?會有人為他哀悼嗎?希望死後有人能給他舉行一個安葬儀式來送別他並進行悼念。但是,主啊!他必會因對自己施暴而落進地獄,自殺就等於殺人……
不害怕了,不再害怕了,不會害怕了。
把頭顱套進圈裡,收緊繩結,脖子被絞索圍住,繩索已蓄勢待發。絕對不會有什麼繩子斷裂之類的意外發生了。
閉上眼睛。
屏住呼吸。
放鬆身體。
雙腿彎曲,以跪姿自縊,他的視野遊移,色彩滲入朦朧的漩渦中。繩子嵌入面板,一陣痛苦貫穿了他的身體。地板在傾斜,房間在縮小,幾秒後萬物又飛快地向他湧來,頭腦發脹,感覺快要爆裂開來。但最後的會是,短暫而又幸福的解脫。
忽然,恐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