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笑容。
一天夜裡,突然變天,先颳大風,很快就下起了暴雨,風越刮越大,把程百宏家房子頂上的茅草都給刮飛了,屋子露天了,雨點直接下到屋內,大家趕緊躲到屋子角落裡,程宏把家裡那塊唯一的破炕蓆頂在全家人頭上遮雨,好不容易捱到天亮,總算風停雨住了。
可是小琨頭因為著涼又發燒了,又抽起風來,還是脖子挺著,兩手攥著拳頭,嘴唇青紫,牙關緊咬,嘴角流涎,昏迷不醒,媽媽不停的喊叫:“小琨頭!小琨頭!快醒醒!快醒醒啊!”鄰居好心大媽略懂些針灸常識,就用縫衣服的針紮了孩子的“人中”和“十宣”穴位,抽搐還真止住了;但不一會兒又抽起來,再扎針也無濟於事了,呼吸發憋,出氣時咽喉發出嘶嘶喉鳴,眼看就要斷氣了!趙淑芝含淚跟丈夫說:“我看這孩子怕是不行了,你去院子裡找了一捆乾草預備下,要是孩子斷氣了就用乾草裹上扔了吧!”程百宏道:“不行!我得去找先生。”那年代,農村就醫非常艱難,三里五村都沒有醫生,只能去公社衛生所請先生了。程百宏趕緊騎上腳踏車朝著公社飛奔而去,公社衛生所只有三位中醫先生,可先生們都下鄉了,留守的只有一個管抓藥的老張,程百宏說明來意,老張也很為難,不知道幾位先生都去了哪裡,程百宏急的直跺腳,因為小兒子病得很重,不能再等了,他不容分說一把拽著老張就往外走,邊走邊說:“你就好歹去一趟看看,總比我們束手無策乾等著強啊!”老張道:“可是我不是先生啊!讓我去治病不是難為我嗎?要是耽誤了孩子可咋好?”程百宏道:“嗨!你就甭有啥顧慮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就算孩子沒了也不怨你行了吧?”老張道:“行!行!我跟你去,我跟你去還不行嗎?你等我也帶點藥行不?”他說著話隨手帶上了一個注射器盒子、一個酒精棉球缸和一支“大油”(正名是普魯卡因青黴素,那時俗稱“大油”),然後勉為其難地坐上了程百宏的腳踏車,程百宏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了家裡。老張看孩子極度呼吸困難,臉憋得發紫,能聽出咽喉堵塞的聲音,掰開小嘴往裡一看,咽喉腫的很厲害,隱隱約約還有一條小縫兒通氣,他只帶了一支藥,也不做皮試,就往屁股上打了一針,又把注射器裡剩餘的一點藥水噴在了孩子的咽部,他說:“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剩下就看他的命了,”說完老張坐在一個破板凳上觀察著孩子。別說,這藥還挺有效,過了一會兒,孩子呼吸順暢了,退燒了,也沒再抽風,不但會哭,還能喝水了,小琨頭命還真大,又從鬼門關回來了!
孩子救活了,可是房子頂蓋沒有了,程百宏把一家人安置在鄰居家暫住。他從鋼廠掙的錢還有一些,大隊有個水泥瓦加工廠,程百宏買了水泥瓦,很快把房子頂蓋修繕好了,又把土坯牆外面抹了一層青灰,比原先的舊房可強多了,新瓦房取代了茅草屋,再也不怕風吹雨淋了。
自從1960年捱餓之後,小琨頭受到很大影響,發育遲緩,比同齡孩子又瘦又小。因為那時錢和布票都很緊張,到了夏季,小孩子都不穿衣服,光著身子亂跑,小琨頭的身子沒啥肉,肋骨一條條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父母和街坊四鄰都覺得這孩子可能長不高了,因為那時在農村過日子主要靠勞力,小琨頭這樣乾乾巴巴的將來恐怕養活自己都費勁,父母老了也指望不上他,就得靠大兒子程啟發了。可媽媽總是心疼小琨頭多一點,那時,全家人對付著能吃口飯,實在沒有啥可增加營養的食物。媽媽每天做午飯時,總是用一個汆子在灶膛燒開水,先往一個小飯碗裡放一捏子白薯澱粉,用開水衝成稀糊糊給小琨頭吃,算是額外給他加餐,澱粉稀糊很甜,小琨頭特別愛吃,他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啥東西,就管澱粉稀糊叫“小粥”,後來,每當到了做午飯的時候他就跟媽媽嚷著要吃“小粥”,他每次喝糊糊都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媽媽,那是感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