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塔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從窗臺上爬下來,急忙跑向前門。卡爾把門開啟一條縫,謹慎地往外看,然後才讓她溜了進去。
“你的外套呢?”他問道,注意到儘管夜晚的空氣很涼,她依舊穿著單薄的黑裙子。
“我……我沒有,”梅塔嘟囔著,一隻腳踢著地板。“我忘記帶出來了。”
情況真是糟透了。他不能就這樣不管不顧一個離家出走的孩子,但想到她要留下來過夜,他就哪哪都高興不起來。他是一名士兵,而不是一名保姆,這件事應該交給傭人處理。
“聽著,”他蹲在梅塔面前,與她平視。“我還是不能把你留在這裡。這樣不好。你媽媽一定擔心得要命,現在估計已經在找你了。”
“可是我該去哪兒呢?外面好黑啊!”梅塔的眼裡噙滿了淚水。“媽媽她什麼都不在乎!她只是想忘記爸爸。”
“你要回家去。”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不想回去!”她眼淚滑落,不斷跺腳,又耍起賴來,蹲在地上不肯動。“媽媽一直說爸爸是個壞人,因為他在遠方作戰,而且他不要我們了,不再關心我們了。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爸爸答應過要從外國給我帶一個洋娃娃回來,一個穿著藍色裙子、戴著蓬鬆白帽的漂亮洋娃娃!”她的聲音變得夢幻起來。“他說她有一雙能看清一切的眼睛,她將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卡爾沒有說什麼,梅塔的抽泣聲也漸漸減弱,變成了打嗝。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你能帶我去找爸爸嗎?也許如果你告訴他媽媽有多壞,他就會回來帶我們走。”
荒謬的想法,我該怎麼找你爸爸?說不定你爸爸已經死了呢。卡爾在心裡回口,並沒有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來。“別再哭了,別再發脾氣了。你可以待在這一會兒,但只能等到你媽媽平靜下來。我會給你找點吃的,然後我們再想辦法——前提是你保證你得乖乖聽話,保持安靜,不惹麻煩。”
“真的嗎?我保證!我會安靜得像只老鼠,”梅塔淚流滿面的臉上綻放出一點希望。“謝謝你,士兵先生……不,謝謝你,好心的農民!”
什麼農民?他不是那種穿連體揹帶褲、格子衫的憨厚巴伐利亞老農民,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軍人!但卡爾懶得去糾正她,只是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她便去廚房找能果腹的食物了。
別說是她了,他自己也沒吃晚飯呢,本來他打算今晚啥也不吃直接睡覺的,但出現了梅塔這個小變故,只好作罷——感覺就像一顆手榴彈落在了他精心計劃的一週假期裡……雖然他的計劃裡只有消磨時光,他不想參加部隊組織的觀光遊覽。
廚房誠然裝置齊全,卻給人一種被忽視的感覺。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微弱光線中,灰塵飛舞。櫃檯上放著一隻吃了一半的蘋果,正在變黑,這似乎無聲地表明瞭那個女傭對家務不感興趣。
“你喜歡麵包和乳酪嗎?”卡爾在食品櫃裡翻找,找到了一條還不算太糟糕的黑麥麵包和一塊切達乾酪。雖然不算豐盛,但已經足夠了。
梅塔坐在櫃檯的高腳凳上,緊張地前後晃悠著雙腿,點點頭。“好的,請吧。”
卡爾做了一頓簡單的飯,把三片面包和一大塊乳酪放在盤子裡。他甚至找到了一盒牛奶,聞了聞味道,似乎沒什麼問題,應該還能喝。
“給你,”他一邊說,一邊把盤子放到她面前。“慢慢吃。”
梅塔把抹了乾酪的麵包片撕成一塊一塊的,興致勃勃地狼吞虎嚥吃著食物。麵包屑不停往下掉,看來待會兒要好好擦擦桌子了。
“那麼,”卡爾擦著桌上的碎屑。“跟我多講講你爸爸吧。”
小女孩笑了,忘記了之前的淚水。“他的名字叫曼弗雷德,他是有史以來最勇敢計程車兵!他為我們的國家而戰,保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