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柏林公民們,早安。今天是週四,一個美麗的早晨。偉大的日耳曼尼亞又迎來了美好的一天。你們的工作為祖國的建設添磚加瓦……”
“把窗關上。我想聽點音樂。”
關上窗戶,拉上簾子,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房間裡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來自書桌上的小檯燈。他坐回原位,開啟抽屜,纖長的手指挑著唱片,最終抽出一張其貌不揚的唱片放在唱機上,放下唱針。迷幻的旋律充斥著整個房間。
“在一個淡紫色的清晨,你從夢中醒來,陽光照在臉頰上。沉默使人自由……我們無處不在……”
“好了,與今早你的狀態最契合的曲兒,”他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你今天有什麼打算嗎?”
“我想回家一趟。”
“你瘋了嗎?”漢斯背靠到椅背上,雙腿直溜溜地蹬著,在那晃椅子玩。“你離家可遠著呢。我們不在慕尼黑。”
噢,好吧。卡爾把書放回桌上。的確如此,但是什麼叫他“瘋”了?這句話即使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也讓他十分不爽。不過再想想……也對,漢斯說得倒也沒錯,他是瘋了才想回到那個冰冷的家吧。
“你知道,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我們能放個小假期。今晚有個慶祝冬至小聚會,”漢斯繼續說,“喝幾杯,找個好人陪。你應該來。”
慶祝什麼?又是一年這樣的……這樣的騙局?“我不去。”卡爾早就不想理會基督教的那些小玩意了——要是嚴格來執行教會的一切,那麼他敢說,這裡的所有人都要下地獄。沒有人是真正清白無辜的。他沒去過天堂,上帝也不會放他進去。但是……能放放聖誕假享受睡眠做做夢還是蠻好的。
“什麼?那我也不去了。”
你應該把你那希冀的表情扔進垃圾桶再說這句話。這不像妥協或縱容,更不像理解;它更像是一場蓄意策劃的陰謀。漢斯是在試圖從道德上操縱他,讓他感到內疚——哦不!我忠實的老朋友海因裡希本能夠過上快活的一日,但他卻因為我而遺憾離場?不,不能這樣!——然後道歉並加入這個荒謬的小聚會嗎?好吧,那他只能說,漢斯贏了。
“我收回剛才那句話,”他說,“我去看一眼,就去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麼鬼聚會才能讓這個傢伙看上去幾乎要興奮得翻牆溜走玩上一整天。
“哎呀,那可真是太棒了,老兄!”漢斯唰地從椅子上蹦起來,鼓鼓掌,嘴角簡直能翹到天上。他立即用他那雙大手抓起隨意擺在桌上的鋼盔,沒直接戴回腦袋上,而是把它扣在了腰帶那兒。“現在還早,也沒有什麼任務;要不我們先出去晃盪一下,嗯?”
果然精力充沛的人看什麼都感覺新鮮。漢斯似乎很享受這次無趣的遊蕩,儘管天氣不怎麼好,濛濛細雨飄在身上;不過這對結束此次散步毫無幫助,畢竟這套最新研發的裝備是防水的。漢斯·海因裡希宛如一個剛進城的北德鄉巴佬一樣,好奇地環顧著周圍的商店和人群。他甚至停下來欣賞商店櫥窗裡的聖誕樹。
“很漂亮。”他輕聲說道。
卡爾嘟囔了一聲。他沒心情慶祝聖誕節。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今晚上要打的一場“戰役”。該怎樣矇混過關,把這場聚會糊弄過去呢?……
“看,卡爾!”
漢斯猝然大叫一聲,“啪”地一下猛地把手搭到他的肩膀,另一隻空閒的手伸得直直的,對著空氣戳戳點點——急切得像在按能對即將攻打進來的敵人發射導彈的按鈕一般——狂指旁邊的一家餐廳。卡爾嚇得聳起肩頭,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結果漢斯只是指著餐廳裡邊擺著的聖誕樹樹頂上的閃閃發光的日耳曼太陽輪驚呼:
“……你看!這不是很漂亮嗎?還有那些掛飾!你要不要也弄一個鹿玩偶回宿舍擺著?我請客,就放櫃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