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獨自坐在那裡緩了好一會兒,終於伸出沾血的手拿過放在旁邊的一面鏡子,看著鏡中倒映出的那張俊美無雙面容。
但是鏡中他的眼神是充滿悲哀的——祁淵……祁淵……如果你看到我的真面目,你會嫌棄我嗎?
看著自己的臉,他記憶飛馳突然就憶起了當年。
如今所有事情,是從他為了報仇不惜忍痛重創自己,將自己的血染滿那根雷劈桃木樁,親手將心愛的男人封印在山洞裡開始的。
然而,當時的他卻天真地以為那是一切的終點。
當他穿著染血白衣從洞裡步伐蹣跚地走出來,走在那峰巒疊嶂的深山叢林裡,血不斷從他的傷口處滴落在沿路的草叢上。
當時他那顆還在不斷跳動的心臟,就像和祁淵一起被永世封進了不見天日的山洞裡,已經徹底死去。
可這位失魂落魄的天師並沒有發現,在他的身後,是被他血腥味引來的——當年那個作法成魔從自己手中僥倖逃脫的魔物。
當他終於聽到動靜回過頭,看到那個渾身像被扒了皮的醜陋怪物帶著獰笑從樹叢裡鑽出,出現在他面前。
他想,這不就是因果報應麼?
我予你因,你還我果,一報還一報,合情也合理。
他慘然地笑了,彷彿在為了自己終於要死而由衷地感到高興,一個沒有靈魂沒有心的軀殼,師門的汙點,活著也沒什麼意義。
他卻不曾料到那魔物制住他後卻並不殺他,而是當著他的面挖出自己那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殘忍地一口一口喂進了他的嘴裡!
那一刻他意識到對方的目的並不簡單,可是這個從一開始就放棄了的人,已經再沒有能力反抗。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體裡已經多了一把聲音。
那個聲音帶著極端的惡意,不斷試圖摧殘他意志抹滅他的人性……
——害死師門八十二條人命,我縱然不堪天理難容,可我怎能容你用我這具殘軀敗體為害人間??
抱著這個想法,蘇槿卿忍著撕裂的痛將自己三魂七魄的“覺魂”從身體中分離,付予銅鈴中埋於一棵老槐樹下,作為他萬一抗爭失敗的最後賭注。
三魂分別是靈魂、覺魂,生魂,靈魂主意識,覺魂主善惡,而生魂則主壽命。生魂是無法剝離的,而為了漫長的鬥爭作準備,蘇槿卿深知意識不可棄,所以他選擇了覺魂。
做完這件事,他用最後僅剩的功力將自己關進一個封閉的結界內,與世隔絕。
——既然我無法將你驅逐出我的身體,那就讓我們一起永世呆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裡,永遠呆在一起!
精神的折磨是沒有休止的,身體裡的魔物可以輕易看破他的心更也可以操控他的夢境,一旦他在睡夢裡放鬆警惕,他就會回到他被血洗師門那天,看他深愛的男人是如何將他同門師兄弟一個個撕裂。
後來他再也不敢睡覺,他每日每夜靜坐煎熬,試圖對於身體裡另一個聲音充耳不聞。
可是當魔物每每發現他緊繃的神經有崩潰跡象的時候,就會告訴他堅持是沒有意義的,光終究會有消失的那一天,黑暗降臨了就再也不會遠去,他們很快就會同化,很快就會融為一體。
魔物說的沒錯,每一天每一天無休止的鬥爭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這個將善惡剝離的天師開始發現他的心已經不再屬於他,絕望中他開始被同化。
他的人性開始泯滅,他的心變得狠毒,他開始問自己“我怎麼能被吞噬?”驕傲如他怎麼能允許自己輸?
如果這是一場誰吞噬掉誰的比賽,那也應該是他將對方吞噬,贏的人只可以是他!他的身體只可以由他自己掌控!
終於,他用極端的惡意開始向對方反抗,他要讓對方嘗試到什麼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