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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無心像裹在蠶蛹裡的幼蟲,又往裡縮了縮。目光無神:“噢。”
人心啊,就是這麼複雜。
唐無心希望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也不希望蕭逢程徹徹底底折了翅。可但凡蕭逢程有一點活動的餘息,就不會讓她好過——奈何奈何!
明明滅滅的眸子,終究是按了去。她閉上眼睛,想要自此不再想蕭逢程的好,不再想蕭逢程的惡。蕭逢程的所作所為,不是無期徒刑就是死刑,他這一生,已經是結束了。結束了!
趙良夜將她圈在懷裡,細問:“捨不得?”
唐無心哽咽:“其實我恨他。”
將她攬進懷裡,趙良夜多麼通透:“可你也愛他。”
猛地拽住他的衣領,她眸光閃爍,疑似驚惶地要解釋什麼:“我愛你!趙良夜,今生今世,我只愛你!”
“我知道,我知道。”
他聲音急切,亦是安撫。
她緩緩靜下來,貪戀他懷間的溫暖。
“趙良夜,你的童年,是怎麼樣的呢?”
趙良夜垂下眼眸,長卷的睫毛頓時在眼下造成虛浮的陰影:“我的童年,是在病痛中度過的。”
“我呢。跟江秋暝一樣,是蕭逢程重塑了我的世界。”
唐無心多年以前,不像阮蘇木一樣被逼做童、妓,只是流落在街頭,朝不保夕罷了。遇到蕭逢程那會,她莫名其妙得罪了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如今想想,大概是婦人嫌她髒,嫌她礙了視線,把她痛打一頓。
她還小,身子板細瘦。
那把打手一拳緊接著一拳,愣是沒留半點情。
她倔,半天沒說話。
婦人終究是怕出人命,收了手。唐無心不知道躺了多久,她站不起來。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她被打得起不來,沒人管就算了,還下起了瓢潑大雨。
即便是夏日又如何?
時至半夜,陰冷冷的雨水拍打在滿是傷痕的小人兒身上,怎麼不是裹挾人去地獄?
捱打時,她咬著牙忍痛。夜半淋雨時,她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牙齊間滲出幾聲碎吟。她仍是倔強的。
沒人管的野草,她也要固執地成長!
某些固執與韌性,那是唐無心早先就根深蒂固了的。
昏睡,清醒;昏睡,清醒……如此迴圈,唐無心終於有了力氣。她拖著血淋淋的身子,一步步走在雨後潮溼的路上,踉踉蹌蹌的。凌晨三四點那邊,路上僅有零星的燈火,沒有人煙,聊聊駛過幾輛夜行的車。
醫院急診區,她什麼都沒有,護士很為難。為難是為難,護士沒有接納渾身是血的唐無心。她一路跋涉,耗盡精力。她連走到座椅旁,站起坐下的力氣都沒有。
她窩在急診區的門口,像個無家可歸的小獸。外面溼漉漉的黏溼氣仍舊籠罩著她,急診區行人是很少的。她不忍直視的慘狀,到底只有和她廝纏過的護士知道。
護士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而彼時,坐在座椅上,漫不經心看著報紙的,正是蕭逢程。阮蘇木突發高燒,到手術室。彼時的蕭逢程,堪堪二十。他眉目間,稍稍有些稚氣。可他到底心思深沉,有遠超於同齡人的沉澱。
在唐無心渾身帶血出現時,他就注意到她了。
他眼力很好,從她血色、泥土色交錯的臉上,他已經看到了日後的傾國之貌。她生的,是美人皮,美人骨。鮮嫩嫩的,美人坯子。
可不夠。
如果她就這麼坐在門口暈死過去,她不值得他去培養。因為已經有阮蘇木、許合歡、蕭沉香,第一批,他只是試探。再加一個無妨,但這個女孩子要給他足夠的理由。
半個小時過去,阮蘇木沒有危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