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手的表皮遍佈墨綠色的鱗片,在日光下螢然閃動著一層光澤,包裹著一重妖異。
這是隻能在惡夢中、群鬼亂舞的冥道上出現的手。
人的手怎會是這副模樣?
眾人吃驚未已時,這隻鬼手已五指大張,蓋在了面前的空碗上。
鬼手摁住茶碗口,細微地抖動著。很快,手背上逐漸筋脈突起,可見內力執行其上的痕跡,令人稱奇不已。而鬼手之下,幾縷輕煙自碗中冉冉升起,茶碗正下方的硬木桌面上,竟似有一把無形的刀鋸,隨著鬼手向下擠壓碗口的力道,慢慢將支撐碗底的硬木桌面,壓出了一圈圓形的印跡。
這印跡隨著壓力的緩緩增大,而變得越來越深切,最後,生生洞穿桌面,形成一塊圓形的楔子。
鬼手仍壓著茶碗,那塊圓形的木楔再也支撐不住,完全脫離了桌面,“彭”地一聲,落在了地上。桌面上剩下一個不大不小的空洞,被茶碗底部填充著。
江紫臺忍不住讚道:“好內功!”
力到此處,鬼手虛無並沒有罷手,而是繼續以鬼手驅動內力,擠壓茶碗。
空洞邊緣不住地有木屑落下,在桌子下方的地面上,逐漸積成一小堆,空洞也越變越大,直到茶碗完全陷入洞中,且碗口邊沿與桌面平齊時,鬼手虛無才停下手來。
此時的茶碗已牢牢鑲嵌在了桌面內。
他邊收手,邊道:“黃捕頭可瞧得清楚明白?下面由你選擇剜眼、剁手,還是死在我的‘鬼手’之下。”
他顯露的這手內家功夫不但違背常理,而且高深莫測。
狄員外已瞧得目瞪口呆,嘆道:“這等高杆的內功,我們只能望塵莫及了!”
修習過內功的人都知道,要將茶碗摁入桌面以下並不困難,難的是茶碗無損,且桌面除了那處圓形的洞口外,亦無其他損傷。此種以內力駕馭外力的功夫,看起來簡單,實際卻是艱難無比。難就難在“控制”之上。鬼手虛無是將內力施於茶碗上,再將茶碗上的內力以外力形式,邊控制邊施放於桌面上。這種功夫若是用在人身上,足可令人五官融化,四肢癱軟,骨節俱廢,那時,就算不死,也要變成一袋人肉棉花。
刀絕瞧了眼黃芩,得意洋洋道:“嘿嘿,如果不想死得太難看,你還是選擇自剁一手吧,也只有這個代價最小了。”
在他看來,這姓黃的捕快已是非死即殘了。
就在這時,有人長長嘆了口氣,很幽怨,很無奈,但似乎又含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嘆氣的人是韓若壁。
在這種緊張的時候嘆氣毫無疑問是不合時宜的。
不合時宜之人往往引人注意。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
黃芩也在看他。
他只笑了笑,伸出手掌,張開五指,隨便覆上桌面一處,輕鬆笑道:“鬼手前輩的示範十分有趣,這種雜耍我也可玩一玩。”
話音未落,那隻茶碗竟然自己飄飄然從洞中緩緩升起,象被一隻無形的手托住一般,向黃芩那邊平移而去,最終輕輕落在了他面前的桌面上。
茶碗完好無損。
桌面也完好無損。
韓若壁這一手也是以內力駕馭外力,但卻和鬼手虛無的不盡相同。他是將內力施於桌面,再將桌面上的內力以外力形式,邊控制邊施放於茶碗上。他的施力並非全部向下那麼簡單,而是託舉和平移並存,是以,僅這一點,就高出了鬼手虛無一大截。
鬼手虛無抬起頭來。
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人。
他驚愕問道:“你是什麼人?!”
韓若壁反問道:“我這手功夫如何?”
鬼手虛無答道:“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