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禮之時,從肩到足尖,無不流暢優美,滿身環佩,不聞半分聲響,端的是恭順賢良。
……這一瓢也要從很多水裡舀。
燕脂淡淡笑著:“隔幾日見貴妃便會不同些。”
王嫣淺淺一笑,“臣妾心繫父親,亂了分寸,還好娘娘大度,不與臣妾一般計較。”
燕脂道:“過去的事便不要再提。”她穿的是吉服,紫織金妝花羅袍,“貴妃往何處去?”
“清平公主添了一位小郡主,臣妾奉太后之命前去探望。”
燕脂垂下眼瞼,望著手腕上的絞絲鐲子,“這是清平公主的頭胎吧,母子均安……太妃還在清修嗎?”
“公主生的很是艱難,太妃已到了公主府。”
燕脂用手指無意識的轉著鐲子,“有孃親在身邊,總會好些。你且去吧,待過幾日她們母子好些,本宮再去看她們。”
王嫣似是詫異的望她一眼,馬上便低下了頭,“臣妾告退。”
她起身時,燕脂伸出手,托住了她的胳膊,虛虛一握,“春日料峭……”
她低呼一聲,手急急一甩,燕脂緩緩坐直身子,蹙了蹙眉。
王嫣的手極不自然的垂下,眉眼一厲,隨即平靜,“臣妾心下羨慕,一時走神,不料娘娘來扶。”
清清冷冷的黑眸瞅她半晌,燕脂緩緩一笑,“不妨事,貴妃自便。”
起得太快,腰部又隱隱作痛,靠回肩輿時動作便有幾分小心翼翼。
王嫣側身讓過。無人的一側,尖銳的指甲已扎進掌心,幾點殷紅。
燕脂嘆一口氣,“移月,一個女人若是恨極,會怎麼辦?”
移月沉默半晌,“傷人傷己。”
纖纖玉指撫上額頭,“這針紮在身上,想必痛得很。她這般清醒才讓人害怕……”
移月低低開口,“娘娘,貴妃不能留。”
燕脂半晌才幽幽開口,“只不過是愛而不得的可憐人,仔細盯著些便是了。”
儲秀宮離未央宮並不遠,中間只隔了水木明瑟。燕脂到時,門口的小太監齊齊跪倒,卻有一個小丫頭悄悄往裡走。
枕月喝住了她,上去訓斥了幾句。半晌回來,面色有異,“公主宮裡似乎有客人。”
瞧著她偷笑的表情,心下便有幾分明悟,“誰?”
“……韓將軍。”
這韓將軍真是妙人,莫不成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燕脂面無表情的敲了敲扶手,“回宮。”
移月對她想去清平公主府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趣,回去之後便蒐羅了數匹雲錦,並長命鎖,金項圈,金銀裸子若干,興沖沖的與她過目,“娘娘,可有增減?”
移月一向痛恨她的憊懶,見她稍有鬆動意願,只恨不得立刻便催她付諸行動。
燕脂心中暗暗嘆了一聲,弱水三千啊,她想做那唯一的一瓢,便需擔起三千的責任。
玲瓏聽得移月已將公主的封邑講到內外命婦的區別,娘娘的眼神越來越渙散,已經用袖口優雅的遮了個呵欠,便過來笑道:“你也不能太心急,你還指望一日教出個孝慈皇后?”
孝慈皇后是前朝有名的賢后,燕脂聞言便用鼻子哼了一聲,移月果真住口,歡喜說道:“娘娘是水晶心肝兒,若是有心,定比她們強的。”
玲瓏上了茶果點心,“午膳還有一個時辰,內務府的風箏送來了,娘娘要不要試一試?”
風箏前幾日便送來了,燕脂瞧不上,自己設計了圖紙,讓他們照樣做,今兒方送來。
燕脂想了想,“便在後院放吧。”
“哎呦,快看,翅膀在動。”
“阿彌陀佛,真真像活的。”
“娘娘的鳳凰兒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