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如今的真實樣貌;
六年了,從十九歲到二十五,從宮主到病夫,有多少夜他被病痛折磨得輾轉難眠,又有多少夜他從睡夢中驚醒,對著燭光憤恨難平;
六年了,從十三歲到十九歲,從禁臠到囚徒,天之驕子又如何?終究逃不脫他的掌握!
對面的人兀自疑惑地打量著他,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久違了的生氣在血脈中勃勃鼓譟,震得指尖都在微微發抖。
待到那人瞪大眼睛慘白了臉色的瞬間,心中驀地一鬆。
這六年來他一刻未曾忘記過他,而他,亦是如此。
不由微笑,“盈兒,別來無恙乎?
他?
竟然是他?
不可能,絕不可能!
……怎麼,可能?
韓珍難以置信地看著對面的人,記憶深處快要被遺忘的屈辱、恐懼、無助……統統呼嘯而來,直至沒頂。
呵,本以為已將那段不堪的記憶徹底忘懷,待到這個本以為死去六年的人活生生的坐在眼前,才恍然那不過是則自欺欺人的笑話。
韓珍白著臉,嘴唇顫動了兩下,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若說六年前他憑著聰敏與血氣僥倖逃脫,而在六年後的此時此刻,當他發現自己再一次落入他掌握之中的時候,卻已然潰不成軍了。
陳銳看著韓珍驚懼神情,慢慢斂去眼中那抹笑意,勾起嘴角,譏誚道:“怎麼?韓公子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故人了?”
韓珍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道:“一別經年,宮主安好?”
陳銳攤手笑道:“僥倖不死,殘喘度日。”
韓珍澀聲道:“此番宮主邀在下前來,所謂何事?”
陳銳挑眉,盯住他,笑得曖昧不明,“你說呢?”
韓珍垂下眼睛,片刻後猛地抬頭,尖聲道:“你要如何才肯放我走?!”隨即驚覺自己如此失態,不過徒惹恥笑。
陳銳見狀果然哈哈大笑,半晌才停住,嘲諷道:“韓珍,你如今的膽量氣度可是大不如前。”
韓珍在他銳利的審視下不禁一陣瑟縮,勉強站穩陣腳後方強笑道:“韓珍本是無用之人,還請宮主高抬貴手。”
陳銳微微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此番重逢實屬不易。你我多年未見,何妨坐下來聊聊別後境況。”
韓珍心知此番難以逃脫昇天,心灰意冷之餘認命道:“謹遵宮主之命。”
陳銳微微一笑,卻指著面前精緻的茶點說道:“你我有的是時間,不如邊吃邊聊。”
韓珍這才留心桌上擺放的點心俱是他愛吃的品種,有他自小喜歡的桂花糕和蟹黃餅,也有近兩年常吃的杏仁酥和鮮肉月餅,再轉頭緩緩掃過屋內陳設,竟無一處不稱意,思及此處不禁心底泛起一陣寒意。
他對上陳銳似笑非笑的丹鳳眼,苦笑道:“宮主神通廣大,韓某甘拜下風。”
陳銳卻只挑眉不語。
韓珍澀聲問:“我當年聽聞宮主……墜崖,原來是金蟬脫殼。”
“倉促應戰之後,眾目睽睽之下,你要我如何金蟬脫殼?何況,”陳銳自嘲一笑,“我那晚還飲下不少化功散。”
韓珍聞言心頭一跳,旋即尷尬地垂下眼睛。
陳銳見狀一笑,慨然道:“罷罷罷,那些舊事你權當過耳清風。且嚐嚐這些點心合不合意。”
韓珍捻起塊鮮肉月餅咬了一口,卻見陳銳施施然開了錦盒取出一隻蓮花玉碗來。只見那碗晶瑩剔透異常精美,韓珍頓時一窒,隨即口中美食哽在喉頭竟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了。
陳銳似是未曾留意到他的反應,徑自取過酒壺斟滿玉碗,再輕輕推到韓珍面前,柔聲道:“喝口酒潤潤喉。”
韓珍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