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應。
在最需要她這個嫡母出面的時候。鄭氏卻成了傅珂最大的累贅,不僅是身體上的,亦是精神上的。
她從沒有恨過一個人,像恨鄭氏這樣的深。
為什麼她總是這樣狠心。總會棄自己的女兒於不顧?
當年改嫁傅庚時。鄭氏便想要將她留在程家。那程家窮得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她竟也忍得下拋下女兒而去。後來進了侯府,鄭氏又拿她當槍使。利用完了便任由她去了山東,這兩年多年,信都寫得寥寥,根本便沒管她這個女兒的死活。
好容易她熬到了回府,鄭氏卻又變成了這樣,一點忙也幫不上。
傅珂狠狠地捏住了針。
早知如此,當初她又何必豁出命去幫鄭氏?她為鄭氏做了這麼多,如今不過想求一點點回報,卻已是再無可能。若鄭氏現在還好好的,有她幫忙籌劃,那冷峻昳麗的孟三公子,這般天賜良緣,說不得便能落到她傅珂的頭上。便是婚事不成,攪黃了它,讓她的所謂四姐得不著好姻緣,亦是好的。
而現在,她的四姐終身有靠、前途光明,而她這個侯府嫡出五女,卻只能坐在這陰暗的、瀰漫著腐爛氣息的房間裡,陪在一個活死人的身邊。
傅珂用力地刺下銀針,帶出一根細長的月白絲線。
現在的她,除了做這些事情,已經再無別事可做了。而每思及此,她的心底便會泛出深深的寒意,仿若那床上躺著並非鄭氏,而是傅珂自己。
傅珂忍不住打了個顫。
她不想就這樣慢慢地腐爛下去,像鄭氏一樣毫無反抗之力,一輩子受繼父與繼姐的壓制,最後無聲無息地老死於深深的後宅,終生與顯貴風光與緣。
她絕對不要這樣!
傅珂驀地停住了針線,握著襪子的手輕輕地顫抖。
她不能太急,一定要沉住氣。
她深深地吐納了幾息,重又開始縫製襪子。
現在她能依仗的,唯有她自己而已,所以她一定要走得穩、走得慢,儘可能不引起傅庚的懷疑。再者說,憑她現在之力,已經根本動不了傅珺分毫。
所以,她首先要做的,還是儘量與傅珺修好關係。
人只有在沒有防備的時候才會露出破綻,就算不能讓傅珺露出破綻,修好關係對傅珂亦是隻好不壞,若能就此軟化傅庚對她的態度,讓傅庚為她擇一門不輸於傅珺的婚事,就算再是憋屈難忍,她亦是能忍下的。
傅珂長長地撥出一口濁氣,低平的眉宇終於漸漸舒展了開來,面上亦換過了一個淺淡的笑意。
除了傅珺,傅璋與傅庚那裡她亦不能放鬆,待手裡的襪子做完,她接著便要給他們做一副扇套兒,再一個筆袋兒。
所謂細水長流,她總要做出姿態來,才好為自己贏得一線機會。
陽光濾過窗紗、篩過紗帳,落在傅珂面上時,只餘下極淡的幾痕,孝女縫衣、慈母安睡,秋夕居的西次間兒裡,一派安詳與溫馨……
文定過後不幾日,太后娘娘忽然降下懿旨,著勇毅郡主入住郡主府邸,待出嫁前一日再返回家中。
據那傳旨的太監說,太后娘娘是怕郡主府久無人居,少了人氣,所以先讓勇毅郡主過去住一住,習慣一下。
太后娘/娘/的旨意,眾人如何敢違?
眾人也看出來了,傅珺那就是太后娘娘罩著的,誰也惹不起。
於是乎侯夫人親自翻了黃曆,挑了個宜入宅、宜移徒的黃道吉日,將勇毅郡主娘娘恭恭敬敬地送入了郡主府。
本著絕不讓準女婿得逞的原則,傅庚大手一揮,派出了近百名侍衛,將郡主府圍了個固若金湯,又親自將孟淵叫來敲打了一番,嚴令他不許再私下見自己閨女。
孟淵自是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