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艄夫也就是略盡人事,還向孤村的人打聽,形容他們主母的模樣。
孤村的人也竭盡可能的安慰他們:“也不一定埋掉。說不定趴門板上衝到下游很遠呢?以前就有這種事,過多少年才發現的。我們這裡就沒這人了。眼睛長這樣的、個子這樣的……喲!”
還真有。
他們後知後覺的才發現:這不就說的是範娘子嗎?
主僕相會。這是喜事。他們忙去找範娘子。範娘子頭上搭著一塊水紅色繡花帕子,手搭在丫頭肩上,一扭一扭已經自己走過來了。丫頭手裡且提著個大包。原來她剛才往回走,就是收拾東西去了,又招呼著艄夫:“還問什麼?過來時我都見你們了,你們沒見我?那邊還有箱子,幫我扛去。”
一時眾人也無語了,唯有向她賀喜。雲舟聽見信,也遣下人去與她賀喜送別。筱筱本以為這是替小姐傳話,小姐不親至,筱筱得替小姐到場,才算略盡禮數。雲舟卻道:“很不必。你的臉面便是我的臉面。我都不去冒險,你去什麼呢?”
筱筱饒是服侍雲舟這些年,都沒有很參透這話,因想著,大約是嫌那艇上只有艄公,無有女子,去拋頭露面不便。又岸邊亂,故有危險。然而孤村裡凡事只好從權,雲舟這些天也見過人了,怎的忽然連筱筱都不容出去見人?何況範娘子主婢兩人都上船了,這也是情急無法,也沒人好指摘她們的。怎的筱筱都去不得?筱筱生出些“原來我這丫頭比人家外室還金貴”的感慨,畢竟依著雲舟,另遣人送禮去了。禮物倒是給的紮實。
那些人去不一多會兒,也就送回來了,回報差使,除了平常的幾句話,又道:福姑娘在那邊也送範娘子呢。
原來範娘子見了快艇來,鼻子一皺,兩眼俏生生一眯,扭了水蛇腰就往後頭走,跟丫頭咬了兩句耳朵,丫頭先回她們屋裡去。範娘子自己往福珞這邊來,說了家裡快艇來接,要走了,捨不得福三娘與福珞,要來說兩句話兒。福家的下人們,最基本禮數是有的,忙講客套話,要擱往常時候,這得讓座奉茶。可是現在空間侷促,裡外各一個大通鋪呢!裡頭得收拾收拾,有了個待客的樣子,才能把她請進去相見。
更何況,唉!福三娘昨天不知是不是嘴饞吃肉多了,壞了肚子了,一晚上沒消停,地方小也迴避不開,臉面問題就別提了,這氣味也實在是……總之一時不便見客。
範娘子只好在外頭等著。好在樹下已經支起了桌椅,有了個野趣的樣子,請她坐了。茶也還是能奉得上來的。範娘子卻又擔心丫頭收拾包裹不周全,又趕回去了。臨行前留下話,她此去,應該是先去見知府夫人,解決個住宿的地方,再看看散落的東西還能追回來多少,另外京城裡總得派軍隊來幫忙維持地方,她得問問來的是哪一支。若是郭家的、或者餘家的,那感情好!她跟兩家的夫人都說得上話。
福珞在裡頭聽了這些門道,心癢癢的。範娘子說“只可惜與三娘、福妹子今朝別離”,福三娘與福珞也覺得可惜。福三娘是虛弱臥床沒法子,福珞收拾好了頭髮衣裳,就出來見範娘子。身邊嬤嬤本來想勸:“岸邊人多,走去不妥。”可是離亂之時,本也沒這許多講究了。再則,範娘子親自來訪,沒見著主人面又離去,福珞不去送送,也確實失禮。
範娘子招呼人去搬箱子,福珞也來了。範娘子對福珞那叫個親熱!手挽著手、臂繞著臂,說不完的話兒,又比前一晚更深入體貼,離別在即,怎不叫人難捨難分!兩人切切約好,等福珞也能出來了,知府夫人那兒兩人再見面,一同上京去。
到了快艇要開,兩人還在說話。範娘子挽著福珞,就踏上艇了。矇頭帕子緊挨著福珞,香氣四溢。福珞的丫頭也跟了上去。艄夫就撐篙開船。福珞主婢也沒下來,毫不掙扎,竟自去了。
這一連串事情,發生得如此自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