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仇不是我的,也輪不到我來放棄。”細眼冷冷瞧著展雲傾,他的身量漸漸高了,卻也沒高過展雲傾,但這麼看著他,卻硬硬生出一股俾睨天下——“你就不在乎寶瓷怎麼想麼?”
展雲傾也緩緩抽劍,兩把劍,一把精光如鉤,一把寒芒如削——二十年前響徹江湖,新月的“如鉤”對上缺月的“碎煙”,倒有幾分諷刺。
他微默片刻,卻是不急不緩道:“終有一日寶瓷會明白,放下仇恨安穩平靜的生活才是正途。”
“說到底你也還是隻在意你們天下盟的人。”
“我在意的是你們。殺了天下盟的元老,往後可還有寧日?”
滄溟水榭固然不懼,可終究,再沒有安穩日子。他若不在意他們,何須每每單身一人前來阻攔。
只是笑笑眼中越發陰沉,“那也要真的有這‘終有一日’,寶瓷只要親口對我說她可以放棄,我便讓他們個個活蹦亂跳的活到老。”
他提劍而去,一白一藍兩道身影在夜色裡翻飛——
展雲傾意在阻攔,全然無意傷笑笑分毫,也因此打得越發艱難。奇怪的是縱然如此,笑笑卻也從未當真殺了他。
展雲傾護得了明元老,護不了明家上下。幾次因著自己瞻前顧後已讓笑笑殺了明家不少人,便是多大仇,那些人命也該夠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再殺下去。
然而笑笑已不是當初懵懂無害的笑笑,他雖不是滄溟之主,但弄弄大方的借了他一支專屬的“水榭軍”,只聽他調遣,殺伐四方無往不至。
滄溟水榭的魔頭儼然已不是成為傳說的笑無情,更不是和氣招人的新主弄月公子,而成了滄溟少主。
有趣的是,滄溟少主的名聲已如此傳遍江湖,江湖卻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倒也不是什麼保密的事,但水榭裡從沒人正正經經喊他的大名,長輩朋友喚他笑笑,門人喚他少主。大約只因他笑牙月的大名太過平安喜樂,跟他如今形象嚴重不符。
——名字是父母給一個人的第一個祝福。新月的確是希望笑笑能夠當個平安喜樂的人,過著平安喜樂的一輩子。不服輸不放棄有點小銳利就好,誰知這孩子前十四年過得懵懵懂懂,等不懵懂了,卻成了名震江湖的雪衣魔煞。
明明笑笑除了剷掉南宮麟川那般惡徒,找找天下盟元老的麻煩,也沒做什麼其他傷天害理的事,怎麼的就把他傳的那般恐怖。
一個連名字都不為外人知的雪衣魔煞,笑笑倒在不知不覺間成了後來許多許多年裡江湖傳聞中,魔道滄溟水榭歷任最神秘的一個門主。
然而今夜,這位門主卻無功而返——他終究還是沒能殺了展雲傾,儘管從過去就不知有過幾次殺他的念頭。但那是寶瓷在時。
如今,他卻不忍心消除任何一個跟寶瓷有關的事物,彷彿少一樣,寶瓷那麼鮮活的存在過的痕跡便少一分。最終也許會連他自己也恍惚著不確定寶瓷是否曾真的有過那般歡脫胡鬧的日子了。
便是明元老,何必那麼急著殺呢。他有太漫長的時間需要打發,便這樣慢慢的殺,慢慢的折磨,讓他日日活在提心吊膽中。
隱在厚厚雲彩中的月亮漸漸透出清冷的光,笑笑沒有點燈,踩著月光走進屋內,伏在床邊時,便化了臉上的寒冰,綿軟無害。
“寶瓷,我今天又見到展雲傾了。他還是一樣討厭,我會再去殺明老兒的,我不信他天天盯著,交給我你放心。”他執起寶瓷的手,那隻細瘦的手從帳幔的陰影來到月光中,顯得越發蒼白,沒有血色,手腕細得叫人心疼。
他哼哼唧唧的問,“你想見他嗎?想見你就起來,不起來一定是不想見。我就知道你也討厭他的,才不會去見他。寧寧來信說寶珞這兩天來看你,他來不了,君叔和錦姨要隱退了,清尊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