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動作後,劉宇這才感覺承天門前的氣氛不對,驟然抬頭,迎面而來的是一道道冰冷徹骨的目光,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
和焦芳的反應一樣,劉宇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頓覺不妙。
聯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京師的種種詭譎氣氛,和劉公公幾近癲狂的脾氣,劉宇腳下一軟,一股深深的絕望頓時替代了剛剛的志得意滿。
“焦閣老——”劉宇忽然嘶聲大叫。慘白的面孔透出極度的恐懼。
焦芳站在人群中。絕望地嘆了口氣,闔目不言不語。
當——當——
鐘鼓司的鐘聲響起,悠然傳揚在整個京師上空。
寅時一刻,百官上朝!
…………
…………
朱厚照打著呵欠。一臉惺忪地看著滿殿黑壓壓的人頭。沒好氣地哼了哼。
對他來說。最無聊便是每日朝會了。他也很想漂亮地處理幾件國事,教那些大學士和六部尚書侍郎們刮目相看,然而他畢竟太年輕。每次往往他覺得精妙之極的處理法子,到了大臣們口中卻一文不值,不是失之周詳謹慎,便是太過荒唐幼稚,被否定的日子過久了,漸漸的,朱厚照也懶得再開口了,於是朝會也成了朱厚照每天最無聊最難捱的時候。
金殿上,百官唱名見禮後,本是七嘴八舌稟奏國事的時間,然而今日殿內鴉雀無聲,安靜得如同鬼域,朱厚照坐在龍椅等了一會兒,大約一柱香時辰過後,就連遲鈍的朱厚照也發覺氣氛不對了。
朱厚照樂了:“今兒可新鮮了,難道朕的正德朝今日四海昇平,政通人和,所以眾卿無事可奏?”
換了平日朱厚照說出這番無恥的話,必有不少大臣出班義正嚴辭駁斥他了,可此刻卻仍沒一個人出聲,殿內眾臣彷彿變成了廟裡供著的泥塑金剛似的。
朱厚照嬉笑的表情終於收起來了,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擰著眉環視眾臣,沉聲道:“到底怎麼回事?沒人說話嗎?”
靜謐的人群中,終於發出了一道等候已久的聲音。
“臣,都察院監察御史姚祥有事奏。”
朱厚照眉梢一跳,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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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侯府。
秦家的氣氛也是一片低迷。
主母杜嫣穿著一身綠綢薄襖,焦急地在家中池塘邊的水榭迴廊下來回踱步,金柳抱著小秦樂悠悠輕搖,小秦樂躺在母親懷裡,一雙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地掃視著四周,隨即眼皮開始耷拉,有一搭沒一搭地瞌睡起來。
憐月憐星手牽著手站在杜嫣身後,二女的神情和杜嫣一樣充滿了緊張焦慮。
侯府池塘邊的石桌上擺了四樣小菜,和一壺已燙好的花雕,秦堪一身白衣玉帶,頭髮整齊地梳攏,在頭頂上挽了一個髻,髻上飾以一顆晶瑩透亮的白玉,此刻他正獨自坐在石桌邊,但桌上卻擱著兩副杯筷。
一大早便如此反常的舉止,教杜嫣金柳等人怎能不急?可她們深知秦堪有心事,此時卻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看著。
酒尚溫,壺嘴裡冒著絲絲熱氣,秦堪親自將桌上的兩隻酒杯皆斟滿。
定定看著空蕩蕩的對面,秦堪索然嘆息。
不出意外的話,今日便是劉瑾的末日,此刻金殿上,李東陽嚴嵩戴義等人想必已開始發動了。
明爭暗鬥兩年多,今日算是有始有終,奇怪的是,秦堪此刻卻無半分勝利的喜悅,相反,他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一種無法言喻的疲憊湧上心間。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真的其樂無窮嗎?
大明朝永遠不缺奸佞,一個劉瑾倒下,又有多少奸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