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藥方。
昏迷中的桐月汐就好像在回顧自己的前生一般,看著自己怎麼苟活在教坊司,怎麼被欺,怎麼輾轉於他人懷中,最後,怎麼死去。
就算她重生歸來,一直迴避著自己前世的荒唐事,睡夢中卻還是不斷地給她提醒。
前世二皇子將自己迎娶過門的時候,誤以為他便是良人。全心全意地討好。甚至甘願跪在佛龕前三天三夜,只為讓他不再那麼嫌棄自己曾入過教坊司。
所以當他說,帶自己出去逛逛的時候,她笑了,她同意了。
隨後便成了南蠻王的玩具。玩夠了,便又丟了回來。
她想要逃,想要離開,想要讓自己的真心顯得不那麼可笑。
可惜,做錯了事,信錯了人,就算再扭轉,也是橫在心裡的刺,隱隱作痛。
最痛的,不是身上那些傷。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付出的信任,付出的真心,變成了他人眼中最好用的棋子那種心傷。
所以重來一世,她以為她可以變得聰明。
卻在一開始就已經從一個局掉入了另一個局。
司陽給自己的藥中新增了別的東西,她早就知道。所以那些藥,她都趁他不注意傾倒掉。為了避免和他人接觸而時常假寐,卻誤打誤撞地成了藥性使然。
還以為傅墨雲和項之恆會和二皇子有所不同,卻發現,不過也是想利用自己。
是啊,誰會真的去疼一個教坊司中的女子。又有誰會在乎啊……
她以為,莫如雪出手不會那麼早,但是,她卻已經出了手。
所有的她以為,都紛紛瓦解,將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擺在她的面前。
那麼,她不會再以為了。
本就是重生歸來為復一仇,什麼情,什麼恩,都讓它成為自己的墊腳石吧。
凡事能夠成為她的助力的,便不要再放過了吧。
莫如雪,二皇子,南蠻王,甚至這個行將就木的王朝。
等著吧……等著吧。
紛雜的思緒漸漸散去,無聲的黑暗取締了所有。
沒有聲音,沒有光線。
安靜得讓人惶恐。
桐月汐卻是格外的平靜,不用顧及紛雜的前世記憶,不用擔心怎麼去應對他人。
也許,只有黑暗才能包容她所謂的軟弱。當天亮了。便不要再猶豫,不要再退縮了。
司陽和老郎中相顧無言,雞鳴之後,看病的人陸續多了起來,老郎中也顧不上和司陽多說,便給了他一壺熱茶和凳子,讓他去後屋待著,如果桐月汐有事便喊一聲。
司陽可憐兮兮地端著熱茶,彎腰坐在小板凳上。
此時的桐月汐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整張臉也顯得猙獰無比。青紫的印跡尚未全褪,又沒有血色,不仔細看,還當真有些像那丟在亂葬崗的屍首。
司陽趕緊搖了搖頭,又輕拍了自己嘴巴幾下,“呸呸呸。烏鴉嘴。”
過了許久,司陽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一看已是午時,又眼巴巴地看了看桐月汐,“老郎中,你讓藥童看會兒唄……我去買個包子……”
老郎中一聲不吭地賜了一個包子給司陽,用眼神示意,小樣,你要是走,本老爺子不弄死你。
司陽乖乖地接過包子,對著已經冷掉的茶水吃著,要多委屈多委屈。不過一看到桐月汐的慘樣,頓時又覺得自己這點算什麼,打起了精神看護。
此刻的楚越則是來到了眾位女子的屋子裡,裝作不經意地隨意翻動著。
莫如雪坐在屋子,絲毫沒有膽怯的心情,彷彿只是等著楚越開口一般。
“為什麼。”過了許久,楚越才問了一句。
“不為什麼。她影響到了我的花魁地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