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都明白,你學過審訊和反審訊,那你就應該知道,從理論上講,沒有審不下來的人,一個人精神和肉體都有極限,我們離那些宗教狂信徒,惡貫滿盈的嫌疑人可差遠了,那怕再高估自己的意志力,可能也會失望的。所差不過是時間的長短而已。”大兵道。
李振華第二口煙,少了,沒有說話,那是思維被觸動了。
“不但結果已經註定,其實過程也已經註定,這些精研審訊心理學的高手,會把自己學過的,逐一在你身上嘗試,可能是對付那些殺人犯的辦法,也可能是對付那些強姦犯的辦法,當警察自己沒有人權,當罪犯也別想得到尊嚴……不但是你的尊嚴,恐怕與你相關的人,也逃不過去。”大兵道。
“我沒有什麼牽掛了。”李振華長舒一口氣道。
“假話,既然我早知道兇手是你,怎麼可能不做手腳。”大兵道,眼睛一瞪,表情裡的陰損與狡黠讓人心悸。
李振華一驚,大兵提醒著:“別忘了上官的車可有定位,我發現你數次泊在六一路,我以為是個接頭的地方,後來我被抓了才知道,那是你兒子上學的地方,你是在那兒……躲起來看看他?”
李振華愣了,估計沒想到,這層隱私也被人窺到了。
“放心,沒人準備去打擾他們的安靜生活,這種事誰要敢做,會遭天譴的。”大兵道。
“謝謝。”李振華道,一句出口,他驀地後悔了,一個人的心理弱勢,完完整整地呈現在別人眼前了。
每個人都有精神和肉體的極限,同樣每個人都是心理和道德的底線,而這個極限和底線,都被對方觸控到了,李振華頹然低眉,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地輸了。
“不客氣……其實我們是同一類人,用另一種身份,活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活在一個我們厭惡的環境裡,為了所謂崇高的任務,我們做著違心背願的事,甚至是挑戰自己良心的事……有時候做多了,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了,有時候踏錯一步,就跟著步步都開始錯了,直到錯得無法回頭……也像現在,其實所有的掙扎和狡辨,都是徒勞的,在龐大的國家機器面前,我們太渺小了。”大兵語重心長地道,是自己的感悟,而這種感悟,他相信彼此是共通的。
果不其然,李振華扔了菸頭,失魂落魄地道:“對!”
“我不知道你是被什麼收買了,但我理解這種心態,我在回到鑫眾後,同樣無法拒絕那種誘惑,花不完的錢,各種各樣的女人,從頭到腳的名牌,和走到那裡都有的尊重,沒錯,那都是一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我得到了……可我並不是心安理得,我成夜成夜地失眠,焦慮,心裡像火燒一樣,抓撓到我惶惶不安,每天都靠服藥才能睡著。我想,你的情況可能比我更嚴重,一面是警察,一面是罪人,兩個衝突的身份要同時費力的表演,那種感覺像被生扯成兩爿一樣,很多的時候,你都分不清自己是誰。”
大兵輕聲道,那也是自己的感覺,格外地清晰,彷彿從李振華身上,能看到沒有失憶前的自己,他提醒著:“你的車裡有一股淡淡的味道,是藥味,我對那種藥很熟悉。”
“對,舒必利、阿普唑侖,其實沒什麼用,抑鬱藥治不好心病。”李振華幽幽地道,像一口濁氣吐出來了。
“那是因為,這種心因無藥可治,我被抓後回憶起了一部分從警的記憶,都是不堪的記憶,艱苦,貧窮,還有那些糟糕的境遇給我們帶來的偏執、憤怒、戾氣,離團伙裡揮金如土的生活實在相差甚遠,可有一點我無法拒絕,活得心安,窮得坦蕩,苦得自豪。你一定有那種時候吧?”大兵道,他的聲音莫名地激動了,唏噓一聲道。
輕輕地一問,李振華不知道什麼時候痴了,他下意識地點點頭道:“對!”
“這就是我,為什麼選擇站在警察行列的原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