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有些寂寥的望著書房微開的窗戶,看著那個被腳下炭火盆暖光映的稍微沾了點人氣的冷清少年。
從昨天自薛黎陷手裡接過藥瓶來,沉瑟已經不知道自己默唸了多少次七個數,來壓下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
又深深吐納一次,沉瑟緊握的拳頭一遍遍鬆開,又一遍遍合攏,一閉上眼,腦海裡放映不斷的便是過往十多年種種情景交疊。
……到底,為甚麼到了今天這般地步呢。
……為甚麼永遠不長記性。
……蘇提燈,你想要的,究竟是甚麼?
十七正坐在床邊對月姐姐看的仔細呢,一遍遍感嘆月姐姐長得真是好看呢,有時候夜裡她也會忍不住違背主子的話——雖然沉瑟從來沒有不準過她睡床只能睡房梁這一說。
會悄悄拉了被子同月姐姐一起躺著,她一點也不害怕這具仍舊鮮活的屍體。
反倒覺得,月姐姐就算是屍體呢,蘇先生還那麼喜歡著,這用情至深一說,卻也是讓人敬佩的。
有時候她會偷偷上床拉過被子同月姐姐一起睡,會忍不住拉拉她的手,也會跟她說些小女兒的悄悄話。
反正月姐姐也不能真的聽到,倒是能聽到也好了,她也想讓月姐姐多沾點人氣兒,早點回來呢。
忍不住伸手去觸月姐姐那驚豔的眉目時,忽聽得有人近了,那般神出鬼沒的,也就自家主上了。
「十七。」
沉瑟淡淡道。
紅衣如火的女子瞬間開合了房門出現在了門口。
沉瑟的笑容有幾分悲傷,眼裡好像也有層薄淚,他微微伸開了雙臂,「陪我會兒。我想靜靜。」
十七歪頭,有些不解怎麼陪主上,是像以前一樣站在主子身後做他的影子麼?
「過來,讓我抱會兒。」
十七恍然大悟,然後走過去了抱住了她家主上。
沉瑟將這個紅衣如火的女子收納進自己的懷抱裡,將下巴擱在她頭頂上,目光一瞬間寂寥的就像穿透過萬千河山一般,幽幽的直刺到彼岸。
——蘇提燈,我本來真是打算回來陪你守歲的,如果不知道,你到底跟我說了甚麼鬼話騙我的時候。現在,我最大的仁慈就是拼命壓下所有怒火,讓你盡力過個好年。但願明天一睜眼,我能別有這麼大的脾氣。祝你新年快樂。
而此刻差不多在沉瑟心裡被削成千百萬塊的蘇善人也像是無聊的緊了,也沒心情去看那剩下的拜帖,心中蠢蠢欲動的就想去拆薛黎陷那個紅包。
猶豫了半晌,還是鴉敷在一旁忍不住了,他們得到的都是壓歲錢,可也想知道先生那個是甚麼特殊的,「先生,我也想看。」
一道酸酸的聲音插進來的時候蘇提燈就被氣笑了,無奈的拆了那個紅包,是一張很喜慶的紅紙,上面用金粉寫著——
祝你早日康復,身體健康,一生平安喜樂。(我也放胸口存了好幾天的。)
看到『一生平安喜樂』的時候蘇提燈愣了一愣,再看到括號裡的時候又愣了一愣,蘇提燈糟心不已的抬起頭來問鴉敷,冷清的臉上全是刻薄,「你說薛掌櫃一般幾天一沐浴?」
「……」
隨手把這紅包也扔到炭火盆裡燃了,蘇提燈剛闔上眼準備小憩,又想起甚麼似的道,「對了,濟善堂有幾號人來著,薛黎陷給了你和綠奴多少?雙倍的量給他們濟善堂所有人包紅包砸回去。」
「……」
……
沉瑟只不過貪戀了片刻的寧靜就示意十七繼續回去守著月娘吧,自己轉身便走了。
十七被她家主上這睡懵了一樣的舉動整的也有些蒙叨叨的,不過聽令是她最習慣的事情,於是又乖乖回房去了。
沉瑟走了沒幾步遠又頓住了,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