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洪水果然沒再肆虐。謝族長大喜過望,於是全族人便在這定居了下來。
剛巧那兩年黃河也安分,下游的平原縣也沒遭什麼禍。
直到今日,終於東窗事發。
老族長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嚇得一夜間頭髮都白了。他不敢擅自決斷,於是連夜趕赴長安,找到了謝沅。
謝沅聽完事情的始末也是大怒,然而木已成舟,他也無力迴天。自家的族人總不能不管,於是他就做主先把這事壓了下去,待風頭過後,再徐徐圖之。
哪知沒過多久,便有人把這事捅到了御史大夫路之遠面前。
路之遠嫉惡如仇,今日趁著大朝百官俱在,立時發難,責問得謝沅臉色一陣青一陣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謝家子弟門人遍佈朝野,想趁機抱大腿的也不少。見天子沒什麼反應,便有人跳出來為謝沅說話。一來二去,彈劾演變成了口水戰,謝家的子弟門人好友輪番上陣,路之遠年邁中氣不足,大多數人都忌憚謝家權勢不敢開口,便只有蕭顯與他們唇槍舌戰。
謝清的心裡說不出的難受,為平原的無辜百姓,為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族人,也為他徇私護短的弟弟。他想阿沅一定是沒有見過賣兒鬻女,餓殍遍野,也一定不會記得史書上說的父子相食,不然又怎麼會昧著良心做下這種蠢事。想到這裡,謝清不禁嘆了口氣。
“……而謝家人仗著位高權重,竟為謀一己私利而致一縣水患,萬千生民流離失所,其罪責不可估量;事發後又不思彌補,反而企圖遮掩真相,絲毫不以民生為重。臣請斬謝族長,以正法度;嚴懲大司馬,以儆效尤!”
就算路家百年士族樹大根深,而以謝家如今的權勢,路之遠膽敢說出這番話來,也足夠令人敬佩。一時間群臣無言,就連趙儼祗都默然。
“臣附議!”一個很長時間不曾出現在這殿裡的聲音突然響起,久久迴盪。雖然清亮動聽一如既往,但趙儼祗卻覺得這聲音刺耳得像是在戳他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75
“臣附議。”謝清此語一出口,群臣側目。然而還沒等別人做出什麼反應,趙儼祗就莫名其妙地暴怒了。
“你議什麼議!”趙儼祗隨手抄起一卷竹簡砸了下來,“啪”地一聲堪堪落在了謝清面前,竹簡應聲散落得到處都是,謝清不由跟著皺了皺眉:“卿不理政事這麼長時間,朕還以為卿啞巴了!”
謝清無語,這話說的,好像是自己瀆職一樣。
隨後,朝會的後半段立刻變成了天子不停挑刺找茬,丞相低頭不語的奇特情形。趙儼祗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失態,他只是想不停地發洩,卻覺得越來越難受。
群臣目瞪口呆,謝家的事也暫且被拋到了一邊。謝清不言不語,以至於趙儼祗覺得自己吵吵的連個對手的沒有,十分不盡興;在他終於嚷累了之後,直接把群臣扔在了殿上,臉色鐵青地拂袖而去。
謝家的事到了沒有議,謝清倒是受了個閉門思過的處罰。
謝清總算知道虞長青為什麼磨磨唧唧不想讓自己上朝了。他在心裡默默嘆了一聲,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紙哪裡包得住火;這事早晚會傳到自己耳朵裡,就算自己如今沒了權柄,可難道還真能默不作聲不成?
於是春來好時光,謝清就只能眼巴巴地在家裡待著,最多看看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想想外頭青山蒼松好景緻,謝清就難免悶悶不樂起來。
尤其是他明顯覺察到,監視他的人都到了他家裡了。半夜在屋頂上把瓦踢得山響也就算了,可是間或竟然還有打呼嚕的聲音。真當他聾麼,謝清腹誹,監視倒也派些高手來吧。
於是種花喝酒也變得無趣起來,謝清如今一心盼著一個月的期限一到,他好痛痛快快出門玩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