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離開,太皇太后拿起茶飲下一口,笑道:「皇上近來可好?」「勞皇祖母掛心,朕睡得好吃得好。」皇帝難得開胃地拿起甜膩的小點心吃了一口,「皇祖母身體如何?」太皇太后笑眯了眼:「承蒙皇上開心,哀家再活十幾、二十年不成問題。」皇上笑得比她還開心:「若皇祖母覺得在宮裡住久了悶,朕在京城邊給您蓋座養心殿讓您搬去住。」「哀家真是讓皇上費心了。」
祖孫你來我往,其樂融融,不明就裡的人恐怕還真覺得他們關係不錯,其中的劍拔弩張也許只有他們才能體會。
皇帝吃完一塊甜糕,拍拍指上沾到的碎屑,方道:「若皇祖母覺得這主意不錯。朕回去後就找人去辦,屆時,皇祖母也可邀一、兩個舊友相隨,譬如,幕容家主。」聞言,太皇太后眼角的笑意斂了些,細不可察地嘆一口氣:「皇上想必也查出不少事情了吧。」「不多不少,卻著實意外您和幕容家主居然曾有過婚約。」太皇太后放下茶杯,用手絹拭去嘴角的水漬:「這事一提起來,就覺得遙遠得不像真的。當年和慕容家主的婚約,是兩家先輩定下的,好不容易等兩個人都長大,眼見就要辦成婚事了,可惜……」「可惜幕容家主為了另一個女子不惜違背兩家的承諾毅然毀婚。」「是啊。」太皇太后點頭,「置兩家的面子,置哀家的名譽於不顧,就這麼與別的女子私定終身,發誓非卿莫娶,當年哀家對慕容家主只有四個字,恨之入骨。」皇帝沉吟道:「這也正是幕容家主欠您一個人情的原因。」太皇太后不知憶起什麼,面容柔和許多,她道:「後來哀家一怒之下離家出走,正逢戰事突起,混亂之中就遇上了他……那個時候,哀家不但不恨慕容家主,還感激他。要不然又怎會與他相遇相識相知……」這個人就是太祖順安帝,他與太皇太后相互扶持伉儷情深已是民間廣為流傳的佳話,只可惜太祖死得太早,早得讓所有人猝不及防。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驟然沉寂,太皇太后良久之後,沉聲道:「皇上,哀家保證慕容家絕對不會起任何反叛之心,當年哀家隨同太祖徵戰南北,他們也不曾看在哀家的面子上插手任何事情,是哀家把不問世事的他們捲入皇家的鬥爭之中,哀家有愧。若慕容家出什麼差錯,哀家對不起與慕容家世代交好的列祖列宗。」燁華眼睛直直望她,低聲道:「那麼,平安呢?」太皇太后靜靜地望進他幽深的雙瞳之中,須臾之後,拿出一塊玉佩,遞到燁華面前。這塊玉,就是最名貴的羊脂白玉,上面雕著擋災避禍的貔貅,當年燁華親手交給平安,就是希望他從此遠離禍事,平平安安。
燁華瞳孔一縮,不接,抬首寒聲道:「什麼意思?」太皇太后見他不接,便把玉佩放在小桌上,淡淡道:「你放過慕容家,哀家饒宋平安一命。」燁華雙手握成拳:「饒平安一命?」只饒一命,卻不放人!
太皇太后視他眼中的冰冷肅殺於無物,淡然道:「皇上,宋平安現在在哀家手中,慕容家你可以不放,但哀家殺人的時候,是不會留情的。對了,保護平安的那名暗衛屍首你可找到了?」「皇祖母!」燁華一臉冰寒,一字一字重重地念。
太皇太后仍慢條斯理,一口一口喝茶。
燁華深吸一口氣,才強壓住心中滔天的怒意,恨恨道:「您到底要如何才會放過平安?」「到底要如何?」太皇太后揚了一下眉角,笑道:「看哀家心情吧,也許過個一、兩天就放人,也許一、兩年才放人,又或許,就這麼讓他陪著哀家老死。」「朕知道了。」燁華冷笑著點頭,再一次重複,「朕知道了。」說罷,起身要走,太皇太后叫住他,「玉佩你不要了?」燁華側身道:「交還給平安,告訴他,朕一定會找回他,一定。」皇帝拂袖離開,太皇太后再沒喝茶的心情,放下茶杯,坐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