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上一句,奇怪地冷笑了一聲。
再稍過一會兒,這一夥人、這離別三年之後重新聚首的親人,還有這談話的親切語氣——儘管他們根本無話可談,——最後就都將使他完全無法忍受了。然而,有一件刻不容緩的事情,不管怎樣一定得在今天解決,——還在不久前,他一醒來的時候,他就這樣決定了。現在他為這件事感到高興,彷彿把它看作一條出路。
“是這麼回事,杜尼婭,”他認真而又冷淡地說,“昨天的事,我當然請你原諒,但是我認為我有責任再次提醒你,我的主要意見,我決不放棄。要麼是我,要麼是盧任。讓我作個卑鄙的人吧,你卻不應該這樣。總有一個是卑鄙的。如果你嫁給盧任,我就不再把你看作妹妹。”
“羅佳,羅佳!這還不和昨天一樣嗎,”普莉赫裡婭·亞歷山德羅芙娜傷心地高聲說,“你為什麼總是把自己叫作卑鄙的人呢,這我可受不了!昨天也是這樣……”
“哥哥,”杜尼婭堅決地回答,語氣也很冷淡,“這都是因為你有個錯誤的想法。我反覆考慮了一夜,找出了你的錯誤。這都是因為,似乎,據你推測,好像我要嫁給什麼人,是為了什麼人而犧牲自己。根本不是這樣。我要出嫁,只不過是為了自己,因為我很痛苦;其次,如果我能為親人做點兒有益的事,我當然感到高興,但這不是我作出這一決定的最主要的動機……”
“她說謊!”他暗自想,同時在憤恨地咬著指甲。“驕傲的女人!她不願承認,她想施恩於人!噢,庸俗的人們哪!他們愛,就像是恨……噢,我是多麼……憎恨他們所有的人!”
“總而言之,我要嫁給彼得·彼特羅維奇,”杜涅奇卡接著說下去,“是因為兩害相權取其輕。我願誠實地履行他期待於我的一切義務,所以,我並沒有欺騙他……你為什麼這樣笑?”
她也發火了,她的眼裡閃射出憤怒的火花。
“履行一切義務?”他惡毒地冷笑著問。
“到一定的限度。彼得·彼特羅維奇求婚的態度和方式立刻就向我顯示出,他需要的是什麼。他當然自命不凡,也許把自己估計得太高了,不過我希望他也能尊重我,……你為什麼又笑了?”
“你為什麼臉又紅了?你在說謊,妹妹,只是由於女性的固執,你才故意說謊,這只不過是為了在我面前堅持己見……你不可能尊重盧任,因為我見過他了,還和他談過話。可見你是為了錢而出賣自己,可見,不管怎麼說,你的行為是卑鄙的,我感到高興的是,至少你還會臉紅!”
“不對,我沒說謊!……”杜涅奇卡高聲叫嚷起來,失去了冷靜的態度,“如果我不是深信他尊重我,珍視我,我是決不會嫁給他的;如果我不是堅決相信,我會尊重他,我也決不會嫁給他。幸而對於這一點我可以深信不疑,就連今天,我也毫不懷疑。這樣的婚姻決不是像你所說的那種卑鄙的事!即使你是對的,即使我當真下決心要做卑鄙的事,那麼你像這樣和我說話,從你那方面來說,難道不是太殘酷了嗎?你為什麼要求我表現出也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的英雄氣概?這是專橫霸道,這是強制!即使我毀了什麼人,那麼也只是毀了我自己……我還沒殺害過任何人!……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你的臉色為什麼變得這麼白?羅佳,你怎麼了?羅佳,親愛的!”
“上帝啊!你說得他都快要昏厥了!”普莉赫裡婭·亞歷山德羅芙娜高聲驚呼。
“不,不,……沒有的事……沒什麼!……頭稍有點兒暈。根本不是昏厥……您怎麼老是忘不了這些昏厥啊!……嗯哼!對了……我要說什麼來著?對了:你今天是怎麼會相信你能尊敬他,他也……會尊重你的,用你的話來說,是這樣吧?你好像說過,今天,是嗎?還是我聽錯了呢?”
“媽媽,請把彼得·彼特羅維奇的信拿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