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不動你的耳朵,」加勒特笑道:「——週末有空和我一起喝一杯咖啡嗎?」
沈晝葉微微一愣:「這個週末?」
加勒特迷人地笑起來,點了點頭。
他們誰都沒有回頭看。因此沈晝葉更無從得知,剛上完課的陳嘯之夾著書,冷淡地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加快步伐,穿過了遮雨的古老長廊。
然後他將手中的傘一撐,走進了雨裡,就像他周圍其他的行人一模一樣。
彷彿那兩個人什麼都不是——
——而他這輩子,都不認識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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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唰然落在地上,石板濺起萬千水花。
沈晝葉想想說:「這個週末恐怕不行。」
然後她嚴謹地道:「我這個週末有個學術會議,去蘇門答臘,周天就要上飛機了。」
「如果可以的話,」沈晝葉抱著自己的信紙,溫和地對加勒特說:
「……我們下次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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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葉寫完了那封信。
她寫下最後一個標點時,夜色已經很深了。遠處的工程系辦公樓幾乎滅光了所有的燈,連大學都重歸寂靜。
窗外落雨連綿,噼啪地砸著窗臺,彷彿加州也有雨季似的。
加州好像沒有雨季這種東西吧,沈晝葉托起腮,頗為無望地想。
加利福尼亞州的陽光是全世界出名的,聽說一號公路夜裡星空就像在宇宙中一般。可以凌晨開車過去,在無人的公路上駐足欣賞。可以爬上車前蓋甚至車頂,伸展開雙臂。
——也許該和加勒特試試,一個渺小的聲音道,你已經空窗期了太久了。
丟擲橄欖枝就好了。
在你這個年紀,爸爸已經和媽媽相遇了。
你一開啟朋友圈都是小嬰兒的照片,還都是同齡人生的,大學同學居多。他們大多生活美滿,晚飯時還會拍下老公做的菜餚,將自己的幸福曬給所有人看。有時就是該做點妥協,重新開始。
沈晝葉:「……」
她悵然地嘆了口氣,知道那個聲音是對的,心中的另一個角卻不願意。
媽媽那樣愛爸爸,爸爸也愛她,可是你對加勒特有那種感覺麼?
——再換句話說,加勒特對你有麼?
沈晝葉盯著手機螢幕上加勒特的名字,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給他打電話,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
沒必要。沈晝葉想。
——下一秒,她又覺得自己極其的可憐。
長夜雨水洋灑,沈晝葉將手機塞進自己的包裡,微微一理自己的頭髮,又拿起自己的小雨傘,鎖上了辦公室的門。
她下樓時又遇到了陳嘯之——他晃著車鑰匙走上來,應該是半夜回來拿東西的。沈晝葉輕聲和他問好,結果陳嘯之從鼻子裡哼出了一聲『哦』,頭都不回地上了樓。
他其實沒說什麼話,沈晝葉卻莫名其妙地,聽出了一種扭曲的、近乎崩塌的意思。
錯覺吧?沈晝葉頭上冒出個問號。
然後沈晝葉撐開傘,衝進了異國他鄉的連綿雨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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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嘯之一個人走上扶梯。
夜晚的物理a棟十分寧靜,窗外落雨唰然,室內唯有儀器的嗡鳴聲。
陳嘯之刷卡開了門,他的辦公室門窗緊閉,灰塵飛舞。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自己的筆電,可是當他拿起電腦的那一瞬間,心裡卻泛起一股酸澀的、被蹂搓到了極致的痠痛。
……他在這裡,已經快七年了。
陳嘯之將筆記本一夾,又刷開了隔壁辦公室的門。
他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