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萬人,又如何。
可明明她都想起不起自己念想的人的聲音是什麼樣,她只知道,此時傳入她耳裡的聲音,不是她等的人的聲音,儘管這個聲音很溫柔,溫柔如和風細雨。
可不是,就是不是。
是以硃砂良久良久才抬起頭。
視線不再黑暗,周身也不再是冰冷,她看見了一雙溫柔、關切又滿含心疼的眼睛,在一片模糊的血色裡看到的。
她的眼睛很疼,看得並不大清,但也足夠她認得出來人,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續斷公子。
為何是他呢,為何是他呢?
硃砂不覺歡喜,相反,她覺得自己的心更疼,眼睛也更疼。
她流淚了,愈流愈甚,如何都止不住。
可她為何要流淚為何要哭,她不懂,她只是覺得自己心很亂心很疼,她只是覺得自己有一個非見不可非要想起不可的人,這個感覺讓她的心疼得厲害,這個感覺讓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可為何她的視線會是血色的?
硃砂抬手在自己眼角抹了一把。
已經在她面前坐下的續斷公子想要阻止已來不及。
硃砂看到了沾在自己手上的血水。
這是……她的眼淚?
血?
續斷公子的手已經抬至了硃砂臉頰邊,他的手沒有收回,相反,他的手朝硃砂的眼角移去,他想為她輕輕拭掉她眼眶裡及臉上的血淚。
誰知硃砂卻是一個偏身,避開了續斷公子的手。
她不讓他碰到自己,就算他是一個溫和的人,就算他只是對她好而不是傷害她。
續斷公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過了一會兒,續斷公子才緩緩收回手,對硃砂淺聲溫柔道:“姑娘怎的自己到這兒來了?荒山野嶺的,若是遇著野獸便麻煩了,姑娘還是隨小生回去吧。”
硃砂並未做聲,甚至沒有看續斷公子。
續斷公子等了一會兒,便讓柯甲重新將他背到背上,才又對硃砂道:“小生腿腳不便,無法攙扶姑娘一把,姑娘自己可能自己站起來?”
硃砂依舊沉默。
續斷公子靜靜看著她,想說什麼,終是什麼都沒有再說,而是道:“小生到前邊些等著姑娘,柯甲,往前走走吧。”
她不想他留在這兒,他自己也不想留在這兒。
她這般模樣,只會讓他心疼,只會讓他想要將她擁進懷裡來。
不如轉身離開,這樣她會好受些,他也會覺得好受些。
硃砂又抬頭看向自己頭頂上的海棠樹。
風大了些,吹得樹上殘破的紅綾搖曳得更厲害了些。
“公子!”硃砂在這時忽然喚住了才轉身走開未幾步的續斷公子。
續斷公子輕輕拍拍柯甲的肩,柯甲便揹著他轉過身來。
續斷公子還未來得及問上什麼,便見著硃砂朝他曲下雙膝,朝他跪了下來!
“姑娘!”續斷公子驚得面上全然不見了溫和之色,只見他想要向硃砂重來,奈何他的雙腿根本動彈不得,他這一激動,使得他險些從柯甲背上摔下來。
柯甲慌了,忙將續斷公子穩住。
“求公子將我的過往告訴我。”硃砂沒有擦掉臉頰上的血淚,她的眼眶裡仍有血淚在斛旋,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續斷公子,神色誠摯,語氣誠懇。
瞧著續斷公子只是驚惶而未說其他的話,硃砂驀地將腰身彎下,將自己的額頭磕到了冷硬的地面上。
只聽她又一次誠懇的乞求道:“求公子,求公子將我的過往告訴我。”
硃砂說著,竟還朝續斷公子磕了三記響頭。
她不僅朝續斷公子下跪,竟還朝他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