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取憑據之後立刻奔向堆積如山的物資堆。旁邊有架子車,幾個人可以合著用一輛。架子車上堆著壘得高高的口袋,有人拉有人推,僱員們歡歡喜喜的離開了貨場。有些則只是笑逐顏開的把紅包與憑據收進懷裡。
袁慰亭連忙解釋道:“那些立刻搬東西的是平壤當地人。沒有立刻搬的大多數都是外地的,他們的憑據上有戳,可以到他們家鄉附近的車站領取物資。這樣就省了來回跑的麻煩。所有的憑據到最後還要匯總起來,一個蘿蔔一個坑,對照之後確定沒問題,然後存檔封存。”
見袁慰亭等人做事如此細緻,嚴復很是滿意。他開口問道:“高麗的鐵路與電報的利潤能夠讓這些夠本麼?”
袁慰亭和王士珍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說道:“我們在高麗的經營不僅僅有鐵路與電報,過去一年裡面新開了一些產業,獲利還行。我們這就請嚴主任去參觀一下。”
這次出行的目的不是城市,而是山區。在山口有不少哨卡。到了內部,嚴復見到了袁慰亭在路上介紹的礦山。火車上運載了不少糧食以及肉類。把守礦坑的卻是以高麗人為主。
“這些礦中,大部分是我們領著高麗工頭來管。礦工挖出多少礦,我們給多少報酬。”袁慰亭介紹著情況,“有些礦,我們完全交給高麗人來管。那些礦裡面死了多少人,用了多少人,我們都不干涉。我們管的只是高麗工頭給我們多少礦,我們就跟高麗工頭多少錢。”
嚴復很聰明,簡單的敘述中已經給了他足夠的資訊。他忍不住皺著眉頭問:“為何?”
袁慰亭也是聰明人,他當然知道嚴復問的不是正常經營的礦坑,而是那些中國根本不管的礦坑。他並沒有因為這種做法略顯道德有虧而有絲毫的退縮,直視嚴復,袁慰亭答道:“這些人說是工頭,背後都是有人的。他們中間不少是地方上的大戶,還有一些能從高麗地方上拉來礦工。那些要打礦洞的,自然是用有經驗的礦工更好。萬一出事的話礦山損失太大。對於露天礦場,讓他們來管,我們的成本低了很多。”
沉默一陣,嚴復說道:“帶我去看看。”
袁慰亭性子爽快,對於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的事情,他覺得寧早勿晚。帶上一隊衛兵,袁慰亭領著嚴復上了火車直奔高麗人自行管理的礦場。這些礦場不是中國企業從高麗官府手裡得到的,而是高麗官府和中國企業協商之後給了高麗人的礦場。袁慰亭並不想這麼為自己在嚴復面前撇清,整個高麗的礦石基本都賣給中國人了。從成本上計算,從高麗礦頭手裡買礦石,比中國人自己經營的還要低點。之所以沒有在所有礦山都實施這樣的模式,只是袁慰亭不願意讓高麗人壟斷礦石定價權而已。
登上礦坑,看到的是礦坑周圍持槍監視的高麗私人武裝,礦坑裡面是螞蟻一樣揹著礦簍在開礦的礦工。大冬天,這幫人穿的破破爛爛跟叫花子一樣。不少監工也在礦坑裡面,見到有礦工乾的稍慢,立刻上去棍棒教育。不僅嚴復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袁慰亭自己也是第一次實地看到這些。雖然距離遠,袁慰亭倒也看得清楚,不少礦工居然帶著腳鐐。
“這是礦工還是礦奴?”袁慰亭心裡面忍不住想。心裡想歸想,袁慰亭什麼都沒說。哪怕是見到嚴復的臉色很不好看,袁慰亭也沒有給自己做任何辯解。
見到這樣的表現,隨行的王士珍心裡面一陣感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士珍不講話只是因為他習慣沉默,袁慰亭並非一個不愛說話的人。面對上級的冷臉,面對這樣不人道的場面,換了別人只怕總要說點什麼才對。不用王士珍提醒,袁慰亭就能一言不發,這和袁慰亭平素敢作敢當的風格倒是完全一致。
與嚴復和袁慰亭一樣,王士珍同樣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他同樣不喜歡看到的東西。在此時還能保持沉默,接受包括上司怒火這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