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中帶著幾分蒼涼。
“皇上可能又要打仗了,咱上谷兵向來名聲在外?”岔路口,老李懋看了看滿臉委屈的兒子,嘆息著說道。想想這些話遠遠超出了一個十四歲孩子的理解能力,苦笑了一下,打馬遠去。
“打仗麼?好事情啊?剛好從軍去立功名。”李旭看著父親越發蒼老的背影,不解地想。平素在縣學,曾經追隨越公楊素掃平江南的楊老夫子沒少提他自己當年的英雄事。每談起大軍過江後勢如破竹,把陳後主從井裡揪出來的壯舉,則揮掌拍案,整個人彷彿都年青了十幾歲。
“大丈夫在世,當立不世功名,上則致君,下則衛民,若有利於國家,雖百死而不旋踵…。”楊老夫子在眾少年面前,如是揮灑自己的輕狂。逢此時,李旭等人也跟著如醉如痴,彷彿自己也變成了韓擒虎、賀若弼,跟在年少的晉王身後一道指點江山。從來沒想過,以自己的身份和家世,若從軍亦只能為一個馬前卒,百死而不旋踵的機會每天都有,立不世功名的可能性比遭雷擊多不出多少。
想著想著,不覺來到了“有間”客棧門前。這幾年民間凋敝,尋常人家都是一日兩餐,客棧裡上午尋不到生意,通常也不生火。出乎李旭意料的是,舅舅張寶生居然沒在客棧裡準備食材,偌大個客棧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怕是在後院忙吧!”李旭站在門口等了片刻,牽著坐騎繞向了後門。客棧的後院就是舅舅的家,兩道破敗的土牆隔出一個空蕩蕩的院落。李旭順著後柴門向裡邊一探,剛好看見自己最怕見到的小妗子張劉氏。
這張劉氏是遠近聞了名的潑辣女人,在家中待字到十九歲,四鄰無人敢問。其父母實在不得以才收了十吊錢的聘禮,把她許給了張寶生做填房。那時候張寶生的買賣正紅火,娶了一個比自己年青二十多的女子,捧在掌心都怕化了。劉大小姐過門後脾氣暴漲,很快嚇得來打秋風的親友鄉鄰不敢登門。可若不是如此,張寶生的客棧也挺不到現在。只是如此會當家的女人卻始終沒能給張家延續香火,害得張寶生總是想在續一房妾。每當他怯怯地把這個打算提出來,總是被張劉氏指著鼻子罵出門去。日子久了,也只好斷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作為一個人,李旭自然不會看妗子順眼。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舅舅年齡還不算老,理當娶一個能生育的女人為他延續香火。但作為晚輩,這些公論他不能在舅舅面前提及,只好儘量減少與小妗子的碰面機會,以求“不見不知則無不言之過”的君子坦蕩。
他不想見到自己的妗子,張劉氏卻彷彿心有靈犀。察覺到家門口有腳步聲,頭也不抬地斷喝道:“楞什麼,還不快幫我抓住這隻雞,耽誤了楊老爺定的壽筵,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哎,――哎!”李旭打了一哆嗦,這才發現自己的小妗一手拎著尖刀,正貓著腰和牆根的大公雞對峙。那隻公雞顯然知道大難臨頭,豎起雞冠,伸長脖子,咯咯叫著,左衝右突,試圖突破張劉氏的五指山。而張劉氏亦不是肯放棄的主兒,貓著柳腰,翹著豐臀,任挽起衣袖下的手臂被公雞啄得滿是血痕,亦死戰不退。
看到此景,李旭推開院門。把長衫下襬挽起來向懷裡一紮,幾個箭步衝上前把公雞按翻在地。張劉氏見來人動作利落,不像自己家中的老不死。楞了一下,驚叫道:“旭官啊,我以為是你舅舅回來了。趕緊放下,趕緊放下,這怎是人乾的粗活,老天會罰…”
說著,從張旭手中一把奪過“俘虜”,蓮步輕移,三步兩步竄到院子中事先挖好的土坑邊上。蘭指慢攏,將公雞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