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東京夢華錄》,那目光就又落在了一旁摞起來的那四本書上頭。對於不認識外國文字的普通人來說,標題一樣字跡相仿,自然看不出太多的名堂來。然而,她卻是一眼就已經看了出來,長鏑和柳姑姑找來的這四本書和之前那本截然不同。
一個是拼音,一個卻只是毫無意義的字串而已沒有人會無聊到做這樣的東西,可以解釋的原因只有一個,有人事先想到了她會做這樣的事,於是早就準備好了東西放在那兒。否則,哪怕是柳姑姑和長鏑這幾日的行蹤漏了風聲,也不至於這麼快印出書來。
“想來這只是開始,接下來就不是書了,人也該出現了。”
自言自語了一句,陳瀾便開口叫了人來,熄了燈之後安安靜靜地躺下了。不同於到這裡頭一夜的噩夢頻頻輾轉反側,眼下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而值夜的丫頭們也在隔壁梢間裡頭須臾睡著了,四處都是一片靜謐。那幾本書參差不齊地擺在桌子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支起的支摘窗外彷彿有人經過,隨即就站在了那兒,竟是透過窗縫朝裡頭看了許久。
次日一大清早,柳姑姑和長鏑一用過早飯就又匆匆忙忙出發了。陳瀾照例是和婆婆江氏在花園裡你來我往地練劍,隨即又一塊兒去泡溫泉。可沒等她們從溫泉裡頭出來,雲姑姑就匆匆跑了來,臉色震驚地說,揚州府衙那邊傳來訊息,道是當地有倭寇出沒,燒了一個村子。聽到這樣的訊息,陳瀾立時秀眉緊鎖,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倭寇?我在江南那些年就從沒聽說過倭寇,這次真是奇了怪了”江氏亦是相當鎮定,見雲姑姑告退離去,忍不住眉頭大皺,“倭國和朝鮮都是年年進貢歲歲行禮的,聽說國內都是長治久安,太平的很,怎麼有這麼大膽子來騷擾咱們楚朝?”
“娘說的是。”
陳瀾見江氏絲毫不擔心楊進周,反而覺得這倭寇詭異,忍不住想起了異時空中那曾經鬧得整個沿海不得消停的倭寇之亂……沒錯,在朝廷不曾禁海,而楚國公那些部屬遺族極有可能漂洋過海去了日本朝鮮這些島國的情況下,怎麼還可能出現倭寇?她的眼前一下子浮現出了荊王那張不正經的臉,隨即就撩起一捧水往身上澆去。
打仗的事情她沒法管,她只要處理好眼下這一茬就夠了。至少某些東西,她要設法拿回來,那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也是應該做的事。
幾日的溫泉療養,日日都是專門按照方子調理的藥膳,再加上婆婆監督著強身健體,雖說不時要接待客人,可陳瀾每每照著鏡子,還是覺得臉頰逐漸豐潤了起來。只恨這年頭沒有後世那些精準到小數點後的體重秤,她沒法知道自己究竟胖了多少,可身上的輕鬆和呼吸的順暢卻是顯而易見的。
這天泡過溫泉,上午卻是消消停停再沒有客人,她也就定定心心地在書房裡研讀著那幾本書,還饒有興致地在白紙上寫寫畫畫。幾個丫頭都是最知道她習慣的,走路輕手輕腳不說,端茶倒水遞點心也都是幾乎覺察不到動靜,唯有對面隱約傳來駿兒彈古箏的聲音。雖不那麼嫻熟,可聽著至少是心曠神怡。因而,一張張紙被她畫的一塌糊塗又扔進了字紙簍,不一會兒裡頭就堆得半滿。
就在陳瀾愜意地消磨了一整個早上,打算用午飯的時候,外間突然有人來報,道是江大太太來了。聽說是那位先前只給她留下破釜沉舟印象的江家宗婦,她有些訝異,可放下筆歪著頭沉吟了片刻,就問道:“老太太怎麼說?”
“老太太說,既然是選了午飯之前來,就是已經做好被人拒之門外的心理準備了。本該是她出面,可她眼下提不起那精神來,全憑夫人做主就是。”說到這裡,雲姑姑便又稍稍彎下了腰,低聲說道,“好教夫人得知,江大太太坐的似乎不是之前來的那輛馬車,車廂上印著江家在揚州本地那店鋪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