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班的態度很客氣,東廠在秦堪手下吃過幾次小虧,上到廠公下到番子,大家都清楚這位看似和善斯文的秦千戶手段多毒辣,套句前世很流行的廣告詞,那就是“霸道,不得不尊敬。”
兇名昭著,領班不得不客氣,客氣歸客氣,但話裡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岳父入獄,千戶大人的心情我們理解,而且東廠上下包括廠公在內皆感同身受,但是千戶大人愛岳父更要愛國法才是,廠公早已下令此案由東廠獨審,旁人便不得插手,連探望也不準,秦千戶是個講道理的人,想必不會跟咱們為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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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著一口鬱憤之氣走出詔獄,秦堪臉色很難看,丁順和李二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喘。
連人都不讓見,如何查得出案子背後的真相?
秦堪咬了咬牙。今天必須要見到杜宏。否則夜長夢多,東廠的刑具五花八門,若番子們選擇今晚給杜宏過堂,杜宏吃不住勁兒被逼招供畫押,案子就會被定為鐵案,那時秦堪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扭轉乾坤了。
不是看不起杜宏的骨氣,東廠的刑具太恐怖,一個人若喪失了活下去的希望,萬念俱灰只想引刀成一快。索性痛快招供也不是不……
——好吧,秦堪承認,他確實對杜宏的骨氣很沒信心,大明的文官什麼尿性,秦堪已經很熟悉了。
“大人,咱們領人衝進去吧,狗番子太張狂了,屬下真看不過眼!”丁順忿忿道。
秦堪瞪他一眼。道:“衝什麼衝?沒聽剛才那領班說嗎?本千戶是講道理的人。講道理的人能隨便打打殺殺嗎?”
丁順嘿嘿乾笑,這會兒秦大人怕是忘了當初幹過的一樁樁事兒了,何止打打殺殺呀,還捎帶著放火呢,現在卻一副講道理的嘴臉,實在讓他很不習慣……
“大人真要跟他們講道理?”李二也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秦堪。
秦堪瞭解文官的尿性,老部下們也瞭解秦堪的尿性,道理這東西秦大人不是不講。不過他講道理的時候一般道理在他這邊,如果道理不在他這邊,秦堪通常選擇無視道理,改用其他手段達到他想達到的目的。
番子們團團圍在杜宏的牢房外面,想見杜宏一面難如登天,大人這一次打算如何跟這幫殺才講道理?
秦堪扭頭注視著詔獄的大門,表情變得跟詔獄一樣陰森。
“丁順。從千戶所調幾百人集結,一個時辰後你領頭給我衝進去……”
丁順愕然:“大人剛才不是說要講道理嗎?”
“拳頭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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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黃昏,殘陽如血。
杜宏被關進詔獄三個時辰之後,錦衣衛內城千戶所屬下數百名校尉從四面八方向詔獄集結。
與此同時,詔獄內的死囚牢房外,一名校尉看似不經意地來回巡梭走動,死囚牢外的狹窄走道上散發著難聞的惡臭,昏暗的火把照耀下,校尉掏出鑰匙開啟牢門,餵狗似的扔了一個發餿的野菜窩頭進去,喝了一聲“吃飯了”便轉身走開。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校尉彷彿忘記把牢門鑰匙帶走,那串鑰匙就這樣顫巍巍地掛在牢門上,不住地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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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隨著詔獄內的看守校尉一聲大喊“死囚逃跑了”,緊接著詔獄大亂,無數校尉拔出刀,潮水般湧向死囚牢房,早已等候在詔獄外面的秦堪屬下如同等到了進攻訊號似的,也紛紛抽刀喝罵著衝進了詔獄。
詔獄是呈臺階漸行漸下的,死囚牢離關押杜宏的牢房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