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睡了覺的緣故,她的聲音透著沙啞,軟聲軟氣的,像小孩。
程惜放下另一隻手上的財經雜誌,給她拿了一杯水,答她:“因為好玩。”
他說著便抓起她的手咬了一下,喬忍頓時紅了臉,轉頭看了看機艙裡的其他乘客。
程惜放開她,雲淡風輕地拿起雜誌繼續看,長睫垂下,蓋住了風華無雙的墨眸。
他這……算什麼?喬忍發現自己完全摸不透程惜這個人,把她撩撥得面紅耳赤,自己又若無其事地幹自己的事去了。啊,就知道不能跟著他來,以後不定要被他整成什麼樣……
可是不跟著他,喬忍也想不起來還有哪裡可以去,她甚至,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她為什麼會沒想過這樣重要的問題?難道她自己就沒有家嗎?
一時間,意識混混沌沌,她又糾結進了自己的旋渦裡。
喬忍盯著正前方,雙眼無神地叫了一聲“程惜”。
程惜輕“嗯”一聲,等著她接下來的話,卻久久地沒等到。他轉頭去看她,知她又想起什麼傷人的事了。
上一刻還模樣害羞,下一刻就眼神空洞。這樣不穩定的情緒,他承認他很害怕,怕她不知何時會完全瘋掉,完全不認得他。
程惜拿了支鋼筆,喚她:“喬喬。”
喬忍木然地轉過頭,神情無措,彷彿自己犯了彌天大錯,再也不能挽救回來。
守著一個不知何時會完全失去神智的喬喬,他心裡抽痛。
她難受,起碼意識不清;他難受,卻難受得明明白白。孰輕孰重,一眼瞭然。
程惜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用鋼筆在她手腕上面一筆一劃地寫了個“惜”字。
黑字,白膚,帶著某種銘記的味道;幼稚,真實,穿過重重歲月而來。
“以後想不明白什麼事,就想我,”他看著她說,“想著我,就沒空想其他事了。知道嗎?”
喬忍點頭,眼淚流下來。她把他手裡的鋼筆拿過來,抓著他的手,筆尖在他手腕上停留了很久,然後寫下眉清目秀的正楷“忍”字。
她的字一直不會變,還是高中那般端端正正的正楷字。
兩人的手放在一起看,腕上的字如潑墨畫,立在筋脈交叉之處。“忍”和“惜”。
“忍顧來時路,惜朝有幾人。”喬忍下意識念出來,帶了狠重的哭腔,眼淚流得更兇。
她問:“程惜,你是那‘幾人’中的一個嗎?”
程惜側臉看向雲層,眉骨隱隱發紅,他說:“我是。”
“你是嗎?喬喬。”
喬忍把臉轉向另一側,與他相反的方向,淚水肆意,“我怕我不是。”
我罪責深重,我怕我不是;
我放棄自己,我怕我不是;
我破碎不全,我拍我不是。
程惜程惜,你會像他們一樣丟下我嗎?你會嫌棄一個自閉抑鬱的喬忍嗎?你知道我殺過人甚至自殺過嗎?你能守著這樣一個隨時會瘋掉的喬忍多久?
連我親生父母都不要我呢。
如果你要拋棄我,請不要提前通知我。
讓我能多自欺欺人多一會兒。
5
北京,對喬忍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城市;對程惜來說,是正式反擊的起點。
陳國強前幾天就來了,幫他們安排好住宅。喬忍發現,不管是在上海還是廣州還是北京,程惜的住宅都是同一種西歐風格,擺設也沒太大的差別。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二樓,是在市內一處大廈的最高層。
用過晚餐之後,程惜在書房處理公事,喬忍趴在陽臺的護欄處看北京夜景。
程惜程惜,他的家世底子到底有多深厚啊?為什麼有一種自己傍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