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校規、談天氣、談星座,也談見解,時而她損損他,時而他酸酸她,時而他凝神傾聽她侃侃而談,時而她搖首反對他的論調。
喬均發現他很享受她俏皮的應對及三不五時天外飛來的獨特想法,她不像一般言之無物的人,三言兩語就會讓人感到厭煩,相反的,她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說話方式很是清晰,每一個字句、每一個停頓都不含糊,都有涵義,聽她說話,帶給他的震撼與頭一回見到“姚喜容”的文章時相當類似……
姚喜容文字的流暢正如同她的言談,不同的僅在於一個是鉛字,一個卻是輕快的笑嗓。
喬均越是這般比對,越是覺得熟悉。
“事實上……”
“什麼?”姚喜容正分心用食指在他寬闊的背上畫圖,她是想畫兩隻貓,不過努力很久,貓是沒成形,兩條看來很像死魚的痕跡在他衣服上留下皺褶。
“姚喜容的文章有些是你代筆的,對不對?”
“為什麼這麼猜?”聽他那麼“肯定”的發問,詢問她根本是多此一舉。
“你說話的方式和某些看法,我曾在崇恩第二十五期紀念校刊中看過。”
姚喜容這回是紮實的驚訝。二十五期的紀念校刊?那是她接下崇恩學生會長時所發表的第一篇感言,連她自己都忘了她寫些什麼,他不單單記牢了,還能拿來和她現在的話做對照?難不成他腦子淨空得清潔溜溜,就只裝她的文章而已?
“說不出來了?還是無法否認?”喬均側首看她,不過僅是兩、三秒,畢竟他沒忘記自己正在踩腳踏車,不能太過分神。他將視線轉回正前方,彎過一條小巷,這裡是他們繞回來第二次的地方。“原來你以前所謂‘互助互動’,哪個人工作做不完,全體都會去幫忙,也包括了替姚喜容操刀這項,她是不是隻負責在文章最後頭簽上她的大名交差?告訴我,你替她寫了多少篇?”
他要知道,有多少篇令他折服的文章是出自他身後的小女人。
他要弄清楚,他該喜歡的人到底是“姚喜容”還是“韓輕紗”?
姚喜容沒有發愣太久,隨即輕輕一笑,以嗅不出狡辯的自然口吻澄清道:“容容的文章每一個字都是出自她的手筆,不需要任何人替她操刀或給意見。”向來只有她替別人操刀寫文章的份,哪來她讓別人代勞的好事?“我的看法受容容影響是很正常的,畢竟我和她同在學生會服務,耳濡目染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吧?我這叫無意識、無惡意的抄襲。”
“真的嗎?”
“真的。”她沒騙人,她所有付梓的文字都是她的心血結晶,無論被稱讚或批評,該她的就是她的,只是……等一下一定要拉他上教堂告解,因為她又為了不讓他識破她的身分而撒小謊。
見喬均沉默,她察覺到他的失望……
失望?他在失望什麼?
失望姚喜容不是個靠別人幫助才穩坐寶座的掛名會長,還是失望她不是那個代筆之人?
“你怎麼好像聽到了不高興的事?”而且車速變快了,已經和隔壁排的摩托車並駕齊驅,看起來很危險——她很怕爺爺級的腳踏車啪的一聲,四分五裂。“喬均,騎慢一點!”這樣發生危險時她才可以第一時間跳車以保小命呀!
他放慢速度,因為感覺到揪在他腰間襯衫的手加重了力道,他將她的反應解讀為緊張害怕,最後甚至慢到將車子停在路邊不動,只為了和她面對面說話。
“我一直很欣賞姚喜容的文筆,非常的欣賞。”喬均不再諱言,也知道或許這對她而言早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所以沒在她眼中看到驚訝也是理所當然。
他一直很不想讓她知道他心裡對另一個人有好感,因為他無法猜出她的笑臉到底蘊涵了什麼情緒,是無所謂還是不在乎,都會讓他很……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