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不見,我簡直六神無主。
跑去看門那裡問:「是否他搬走了?」
「沒有哇,出了門而已。」
「哦,」我放下心來,「多久了?」
「一星期了,說是兩個星期才回來。」
「還有七天呀!」
「小姑娘,你挺關心他呀。」
我的瞼漲紅了,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行為是多麼露骨荒唐。
我轉頭就走,逃似的回到房中。
我連他的名字還不知道呢,有什麼資格去查問人家的下落?
我寂寞了。
開啟書本,坐在窗前,什麼地方也不想去,話也少了,終日託著下巴。
再等七天,當他的車子再出現,我會跟他說話,我會告訴他,我不介意與他約會。我不能夠再等下去了。
我照著鏡子看自己!大眼睛,尖尖鼻子,面板很好,頭髮烏亮,身裁適中,我並不難看,加以打扮,也就是一般人心目中的青春玉女,可是莉莉說得對,在一襲藏青色校服隱藏之下,一切都是妄然。
依我說,校服就是繭!我們是蛹!破繭而出那一日,我們就幻成蝴蝶。幾時才可以過那種吸蜜汁的日子呢?我覺得萬分厭倦,躺在床上盡打呵欠伸懶腰。
媽媽很敏感,不久便發覺我的異樣。
她很含蓄,問道:「可是天氣變化的緣故?要不要喝些藥茶?」
如果我告訴她,一切不過是為了一輛紅色跑車的緣故,她會不會相信?
以前我什麼事都對母親說:要買一條裙子,一雙球鞋,生日想開派對,暑假欲往日本旅行,老師對我偏心,同學與我吵架,凡此種種,她都會與我分析理解,我與媽媽之間並沒有代溝。
但不知為什麼!這一次我的心事卻不敢向她傾訴,我憋得難過,情願同咪咪莉莉訴說。
呵大概女兒同媽媽的疏遠,便是在這個關鍵上開始的。
在這一個星期內,從愉快的孩子,我變為一個憂鬱的少女,所以當那輛跑車忽然又再出現之時,我竟控制不住我自己,我霍地站起來,馬上奔過去,走到對面街。
我連外套都沒有穿上,站在他車子旁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
可是我又不願意回家,因為既然他回來了,我就想見到他。
我沒站多久,身後便有腳步聲傳來,我心中驚喜,聽到他的腳步聲也是好的。
我連忙轉過頭去,卻呆住了。
來人是一個女郎,不很年輕了,甘餘三十歲,但是長得美,不施脂粉,非常好的面板,略帶憔悴,因此應增風韻,她有一頭好發,雲一般被在雙肩上,雙目如寒星,她身披一件棕色貂皮長大衣,卻配一條米色燈芯絨褲,一雙球鞋,故此我以為是個男人的腳步聲。
母親也有貂皮大衣,卻不是這樣穿法。
她一直向我走來,取出車匙──
什麼,她要來開這部車?
果然,她禮貌地朝我笑一笑,「請讓我一讓。」
「可是──」我低聲嚷:「這部車不是你的!」
她很詫異,目光在我身上掃一掃,並不回答我,用鎖匙開了車門上車。
我顧不得顏面,衝口而出:「你是誰?」心中急得要哭。
她本來已經開動車子,聞言停下來,抬起頭,溫和地問我,「你又是誰,小女孩?」
我僵在那裡,一字也說不出口。
「當心冷。」她笑笑,把車子開走了。
我又呆呆的站半晌,垂頭喪氣的回家去。
她是誰?
再明顯沒有了,傻子也知道的答案:她是他的情人。
他們倆是多麼相配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