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強求不得的。你母親那日在我面前親口說得那些話雖然我從來不曾像亦綰提過,但到如今這個地步,阿姨也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我們家雖然窮,但也不至於要犧牲女兒一輩子的幸福來攀高枝坐享榮華富貴。說到底誰都沒有錯,我只希望我女兒以後可以過得幸福一點,踏實一點,他爸臨走前最不放心的還是她,所以,到此為止吧,你也別再打電話過來了,雖然阿姨的逼你們這樣分開很殘忍,但還請你原諒一個做母親的人的心情。”
家明的心忽然五味雜陳地不是個滋味,他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會私下裡找過亦綰的母親談話,而蕭阿姨的那些話卻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鑿進自己的心坎上,他像個窮追不捨地孩子一般一遍遍地在心裡呼喊著亦綰的名字,而獨獨回應他的卻只有對方“啪”地一聲撂下電話的冰涼的迴音。
窗外是涼颼颼的晚風,蕭媽媽起身去關窗戶的時候,才發現時節早已入冬,枝椏嶙峋的泡桐樹上只瑟瑟地垂吊著幾枚枯黃的桐樹葉,彷彿只要那麼輕輕地哈上一口氣,下一秒它就會隨著凜冽的寒風的一同歸入泥土。多少年了,她一直都記得這棵高大魁梧的泡桐樹是當年她嫁過來的時候,丈夫親手栽下去的。當年她嫁過來的時候,一貧如洗的丈夫卻是連一枚結婚戒指也買不起,她像所有那個年紀的年輕漂亮的女孩子一樣埋怨過,怨懟過,卻是當初自己一眼看中的人。他的憨厚,他的耿直,以及對自己無微不至地包容,這麼多年過去了,彼此陪伴著彼此走過了大半輩子,那些歷經磨難和貧窮過後的平湖煙雨,他卻沒能陪伴她走到人生的終點,他終究是先走一步。
她怔怔地看著窗外的那棵久經風霜陪著自己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的巍峨泡桐,彷彿看見了當初的那個手裡提著一對紅紙糖糕站在桃花下向她微微憨笑的少年。
風絲溜溜地灌進脖頸裡,那條丈夫曾從外地特地為她買的那條印花雪青色絲巾也在寒風裡簌簌顫動著,像溼漉漉的青石板上一顆一顆開始凋零的花瓣。
她忽然想到那天在醫院昏暗的走廊上,從落地玻璃窗裡溜進來的晚風也是這般的寒徹心骨,化著精緻妝容的貴婦人像一隻高傲炫目的孔雀一般站在自己的面前,咄咄逼人地審視著那些曾經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胸膛裡有關貧窮的卑微。
她知道那是家明的母親,丈夫曾經對她說過,他那個老戰友阮震霆有著怎樣顯赫富貴的家世,只是這麼多年來漸漸開始有外遇的阮震霆似乎對這個驕橫霸道的妻子並不太上心,貴婦人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氣吞聲抹下面子來忍受著丈夫背叛的煎熬。在貴婦人的眼裡,丈夫早已成了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劉阿斗,而她此生唯一的希望就是寄託在自己的寶貝兒子身上,為了兒子的錦繡前程,她絕不會允許一個沒名沒分窮窪窪子裡出來的野丫頭來做自己的兒媳婦。
貴婦人就是掐準了亦綰家這時候是嚴重缺錢的檔口,如果可以用一點點小錢來擺脫這個難纏的丫頭的話,那又何樂而不為。就算是自己的兒子始終不肯放手,她也不過是添油加醋地讓他更清楚地看清楚這一家子人的“嘴臉”,她相信兒子依然可以穩妥地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一輩子都是這樣要強的女人,如意算盤更是在心底打得“噼裡啪啦”地響。
她忽然微微咧嘴,從黑色的lv皮包裡抽出一沓子粉紅的鈔票塞到亦綰的母親的手裡,以一種久經商場的精明的口吻說道,“這是十萬元,當然,當初答應你女兒的一百萬我會以支票的形式全額付完,我相信現在的你應該不會拒絕,大家不過都是各取所需,我是個生意人,從來不會做虧本的生意,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叫你女兒離開我兒子,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