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到中午,他們從田裡回來,在飯堂打了飯,我們一起吃完飯就睡午覺了,傍晚收工以後,我爸總是和僑委兩個原副主任林一心和林修德一起聊天。有時軍代表也去和他們聊。我爸告訴我,他以前在馬來亞種過田,後來在海南的興隆華僑農場也幹過,再後來還在僑委的農場司工作,來幹校之前他買了不少有關農田管理的書,所以從建幹校開始,軍代表就常來徵求他的意見。那時,我爸正為農田機耕道的規劃,給他們出主意呢。我們家老鄰居吳楚叔叔知道我從雲南來,而且也是個菸民了,就跟我講起了雲煙的來歷。他說,雲煙是一百多年前從美國引種來的。因為玉溪的氣候好,當地施肥是不用人糞尿的,而是榨過油的豆餅,所以那裡的菸葉特別好。他在古巴大使館工作時,有一次中國博覽會結束,他把雲煙的展品都買了下來請大家抽,個個都說好。他這次來到幹校,還專門給玉溪菸廠寫了信要雲煙的種子,沒想到,他們還真的把煙種寄來了。老吳楚叔叔帶我去看他種的一小塊煙田,還約我下次來探親的時候,來他家品嚐他種的雲煙。兩年後我到廣州探親,在暨南大學裡他家做客的時候,又提起他種的雲煙。他說:“嗨!別提了,我的煙田不知被哪個臭小子撒了一泡尿,那煙味變得很辣,不能要了。”這都是後話了。那天臨走吳楚叔叔還送給我一隻古巴產的小刀作紀念。
⒎ 相濡以沫的日子(23)
我爸我媽知道我在農場是業餘宣傳隊的隊長,有一天晚上,帶著小板凳和馬燈和我一起來到一個打穀場上。在明亮的月光下,我從楊子榮唱到座山雕,連過門的曲子都唱出來。唱完了我又說山東快書又跳傣族舞。在星空下,一個演員,兩個觀眾。二老很開心,我也很得意。
大約10天以後我告別二老去北京,既要看弟弟,也要買些肥皂、衛生紙、豬油、醬油膏和醬豆腐等日用品帶回西雙版納。我爸、我媽向幹校請了假,送我到火車站。在站臺上等火車的時候,我習慣地蹲了下來。這是在西雙版納養成的習慣。沒過多會兒,他們都把手指伸進我的頭髮裡,摸索著,口中還小聲爭論著,說的是:我的頭髮像爸爸,嘴巴向媽媽,然後是眼睛、鼻子、耳朵和面板……一樣一樣地分析。
那時,安末還在吉林省扶余縣“插隊”,安弟已經因病離開農場回北京,住在僑委大院的集體宿舍。為了裝那些將要在北京採購的日用品,我爸幫我找了個空木箱。在去上海的路上,木箱上的釘子把我的褲子掛了個大口子。我用橡皮膏把它粘上。到了上海,我把箱子和行李存在車站,就去逛南京路和外灘。南京路上很蕭條,有兩個女青年遠遠地跟在我後面。外灘已經變成了碼頭的堆貨場。我跨過水泥管,登上碎石堆,來到黃浦江邊。那兩個女青年沒有再跟過來。灰色的天,灰色的江,江上的船也很少。晚上,我逛到一家澡堂,先洗了澡,等他們打烊以後,再交點錢就可以一直睡到天亮。
第二天我登上了去青島的火車。當年,火車上可不像現在有這麼多賊,大家的兜裡也都沒有多少錢,所以陌生人一坐下來,很快就混熟了,像“傻根”一樣。大家談談各自的處境,相互傳播些小道訊息,甚至說一說自己在本單位不敢發的牢騷話。
在青島,我住在張瞎子的一個姑媽家。一進她家門,那阿姨就笑我的破褲子,讓我馬上脫下來幫我縫上。當天,我逛到海邊。三十多度的氣溫下,海風一吹,人立刻覺得涼爽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極了。我跳下海去遊了泳,又在岸邊的小攤喝了一大碗啤酒。晚上,登上去北京的火車後,我就發燒了。車上有人偶然碰了我的胳膊,立刻叫起來:“哎呀!你身上這麼燙,你發高燒了吧?!”於是大家把我讓到靠窗的座位,給我端來開水。我趴在小桌上昏昏沉沉地睡到了北京。
中僑委已經取消了,僑委大院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