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將手一擺:“ 是啊,往別家去買吧。”
他爹在後臺不住地搖頭皺眉。女兒今天怎麼哪?把一句繾綣深情,目送眉傳的臺詞說的如此硬邦邦的。
小生道:“如此,我告辭了!”
小牡丹冷冰冰道:“ 不送了!”
他爹在後臺喃喃斥道,“這孩子今天中了哪門子邪?”
一場下來,爹訓斥道:“你今天怎麼啦,神魂顛倒的。”
“我頭疼。”
“頭疼?你是在演戲,知不知道?你可不要砸了戲班的牌子。”爹知道他不喜歡潤生。
“她爹,孩子頭疼。讓她歇一會兒。”娘說著走過來給她按摩頭部,語重心長地說:
“兒哪,下面的戲可要認真啊!咱什麼都可以得罪,可不能得罪飯碗哪!”
“恩。”小牡丹痛苦地點了點頭。她深知他們不是什麼藝術家,也不是這些觀眾心目中的偶像,而是一群跑江湖的窮戲子。懷揣著半是虛榮、半是傲氣的江湖氣在生活中掙扎。咱做人什麼都可以得罪,可不能得罪飯碗。孃的這句口頭禪深深映在她心裡。
散戲了。趙少爺,還有幾個紈絝子弟纏著小牡丹獻殷情,狗肉章並不去湊熱鬧。而是到後臺幫忙收拾。邊幹邊哼著梆子。
老闆見了滿心歡喜,上前客氣道:“狗肉章,有勞你了。”
“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我看你的梆子唱的不錯。”
“如果老闆不嫌棄的話,我來幫忙跑龍套。”
“哎呀,那不委屈你了!”
“您不要客氣。我自小就喜歡梆子戲。來跑龍套不要工錢,只是想長長見識。”
“不瞞你說,我現在正差跑龍套的。你肯屈就,明天就來吧!”
“好,一言為定。”狗肉章滿心歡喜。這是他琢磨去琢磨來想起來的辦法。只有這樣才可以接近小牡丹。天天來捧場,沒有錢;天天送狗肉,不可能。想來想去,只有這一招,還真的被戲班老闆採納了。
狗肉章在這裡幫忙收拾,眼睛卻不住地向小牡丹那邊瞅。雖然有時候瞧不見她的臉,可覺得在她身邊就感到滿足了。他精神抖擻地忙著,空氣彷彿更甜美了。
小牡丹坐在那裡待著不動,兩腿交叉著,雙手疊在一起平放在膝上。她目光痴呆地向前望著,一副很疲倦樣子,又好象在沉思,對少爺的殷情似乎一點都沒有察覺。
趙少爺肉麻地叫了一聲又一聲,她望了他一眼,那嘴角眉尖卻掠過一絲無奈
地微笑。不耐煩地說:
“你們還讓不讓我卸妝?”
她的一笑使趙少爺丟了魂。這樣一個可愛的,說話的聲音那麼柔和的小妞,
怎麼能跟她生氣呢?隨便她說什麼,他都無所謂。
“是,是,是。”趙少爺連忙讓身邊的人閃開,討好地站在旁邊傻笑著。
小牡丹從容不迫的開始卸妝起來。她覺得狗肉章在看她,她也偷偷的瞟他幾眼。可是他們的眼睛從來沒碰在一起。儘管如此,她心裡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狗肉章確實不住地在看她。可是,當小牡丹的頭轉過來時,他又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他害怕她發覺他在盯著她。儘管如此,他還是高興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那個晚上,小牡丹也輾轉反側睡不著。她想,如果狗肉章演那傅朋,該多好啊!她甚至想狗肉章進了戲班……一種愉悅感自下而上蔓延開來,暖遍了她的全身。她覺得血管裡好象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似乎有一種難以理解,又難以理喻的騷動。心裡朦朦朧朧出現了難以想象的願望。她彷彿感到狗肉張就在她身邊……她感到渾身發熱,臉上火辣辣的;猛地搖了搖頭,拍了拍面頰,從似夢非夢的幻象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