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康復。每天晚上,他發誓這種日子再也不能熬下去了,決心第二天早晨給伯父或者律師尼克松先生,或者勞森寫信。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屈辱地向他們承認自己的徹底失敗。他不知道勞森對這件事會採取什麼態度。在他們的交往中,勞森歷來最是輕率的,為自己的常識感到自豪。他將不得不把自己的愚蠢行為向勞森全盤托出。他心裡惴惴不安:勞森幫助他以後將會疏遠他。伯父和律師當然會幫忙,但是他害怕他們的責備。他不要受任何人責備。他咬緊牙關,反覆地叨唸著:已發生的事是不可避免的,因為既然已經發生了,後悔是荒謬的。
這樣的日子沒有盡頭,而勞森借給他的5先令維持不了很久了。菲利普渴望星期天快快到來,好上阿特爾尼家去,也許除了想獨自熬過難關外,他不知道是什麼事阻止他早點去。因為曾一度處於絕境中的阿特爾尼是唯一能夠幫他忙的人。也許飯後,他會告訴阿特爾尼自己陷入困境。菲利普心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該向阿特爾尼說的話。他非常害怕阿特爾尼會拿空洞詞藻來敷衍他。這太可怕了!因此,他想盡量地拖延時間去作這種嘗試。菲利普對所有的朋友都喪失信心了。
星期六的夜晚又冷又溼。菲利普吃盡了苦頭。從星期六中午一直到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走進阿特爾尼家,他什麼也沒吃。星期天早晨,他花完最後的兩便士,在市中心地區查寧十字廣場的盥洗室梳洗了一番。
CⅠ 菲利普一按門鈴,就有一個腦袋探出窗外。一會兒,他聽到孩子們下樓為他開門時在樓梯上發出的嘈雜的噔噔的腳步聲。他彎下腰來讓他們吻的是一張蒼白、焦慮和消瘦的臉。他們的豐富感情使他大為感動。為了使自己緩過氣來,他藉口在樓梯上磨磨蹭蹭。他正處於歇斯底里狀態,幾乎什麼情都會引起他大哭一場。他們問他為什麼上星期天沒有來,他回答說他病了。他們想知道他患什麼病。菲利普為了使他們開心,暗示得了一種神秘的病,夾雜著希臘文和拉丁文(醫學術語皆然)的模稜兩可的病名使他們止不住地大笑起來。他們把菲利普拉到會客室,讓他把病名重複一次好開導開導他們的父親。阿特爾尼站起來和他握手。他凝視著菲利普,那雙圓凸凸的眼睛似乎總是在凝視。菲利普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自己覺得不自然起來。
“我們上星期天都叨唸著你。”他說。
菲利普一扯謊總覺得彆扭,當他解釋完為什麼沒有來時竟滿臉通紅。後來,阿特爾尼太太進來和他握了握手。
“希望你身體好些了,凱里先生。”她說。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猜他病了,因為他跟孩子們上樓時廚房門關著,而他們一直在他身邊。
“晚飯還得10分鐘,”她慢吞吞地說,“你等著時,要不要先打個蛋衝一杯牛奶喝?”
她的臉上露出關切的神色,這使菲利普不安。他勉強笑了笑,回答說他一點也不餓。薩利走進來擺餐具,菲利普開始和她開玩笑。家裡的人都開她的玩笑,說她將會像阿特爾尼太太的姑媽伊麗沙白一樣胖。孩子們沒見過她,只把她看成是討厭的肥胖的象徵。
“喂,薩利,自從我上次見到你以來你發生什麼事啦?”菲利普說道。
“就我所知,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我認為體重增加了。”
“我相信你沒有,”她回嘴道,“你瘦得像個骷髏似的。”
菲利普的臉刷地紅了。
“你也一樣,薩利,”她父親大聲說道,“要罰你頭上的一根金髮,珍妮,拿剪刀來。”
“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