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瀝血刺當時。有錢能使鬼推磨,《公孫夏》中的國學生某入都捐資得縣尹,病入冥間,竟以五千緡捐得家鄉太守官職,“但有孔方兄在,何問吳越桑梓矣。”
聊齋刺貪刺虐的筆端直指向至高無上的皇帝。《促織》中寫皇帝愛小蟲,害得百姓傾家蕩產,害得天真的兒童投井自殺;當皇帝的促織之好得到滿足時,則賜撫臣名馬衣緞,撫臣薦縣宰“卓異”,撫臣、縣宰具得促織恩蔭,一人飛昇,仙及雞犬。《續黃粱》中寫宰相將朝廷官職居為奇貨,量缺肥瘠,為價輕重,蠶食平民膏脂,強佔民間女子,奴隸官府,魚肉人民,聲色狗馬,日夜荒淫。朝廷百官為了一己私利,個個噤若寒蟬,包拯彈劾宰相,竟為皇帝留中不發。
“官虎吏狼”,不再是個別官吏,而是整個的封建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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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鬼轉世
佛教化地獄中,生不作善者將在來世罰作畜牲,而蒲松齡卻做翻案文章,別出心裁地寫驢馬犬蛇經過輪迴變成王公大人。《濰水狐》中一翁自言為狐,邑縉紳登門,翁均恭恭敬敬地接見。唯獨不與縣令來往。原來,此縣令前身為驢,是個只認吃,不識廉恥的敗類。連狐都羞於同“父母官”為伍,這是多麼巧妙的諷刺!“異史氏曰”更辛辣地說:“願臨民者,以驢為戒,而求齒於狐,則德日進矣。”《三生》中的孝廉前三世分別為馬、犬、蛇,孝廉是進士的後備,是進入仕途的必由之路。脫去毛角,便成貴人,雅謔深邃,“異史氏曰”:“毛角之儔,乃有王公大人在其中;所以然者,王公大人之內,原未必無毛角者在其中也。”畜牲即大人,大人即畜牲。嘻笑怒罵,皆成文章。
《餓鬼》中寫封建官吏更是窮神盡相。臨邑訓導朱某前世綽號為“餓鬼”,衣百結鶉,兩手交其肩,在市上攫食,摘學宮雕像玉串換錢,用賢人笏板取暖,被學官抓住後,就跟學官合夥作弊去敲詐有錢的學生,結果瘐死獄中。蒲松齡羅織一系列奇辱於此學官身上:前生是“餓鬼”,投胎於朱(諧“豬”)家,朱家恰好操賤業,為士林詬罵,又偏偏為其取名“馬兒”,仍是畜牲,他所以能在歲試中後餼(成為拿朝廷補助的廩生,乃因臨考前無意中在旅舍看到題曰“犬之性”的文章,熟記於心,恰是考題。堂堂學官前身為馬,投生為豬,在狗身上做文章升上去,冷嘲熱諷達到極點,正是為了說明這個官何以數年無一道義交,哪個人從袖中拿出錢,他立即高興得像水鴨子一般地笑。《餓鬼》寓厭惡於冷嘲,入骨三分。
世風日下
達官貴人的糜爛生活是官虎吏狼的吏治的必然結果。官吏們對平民敲骨吸髓,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聲色之好。《續黃粱》中的曾宰相居則雕樑畫棟,窮極壯麗,食則山珍海味,極盡奢侈,沃產接第連阡,抄家時抄出金銀錢鈔數百萬,珠翠瑙玉數百斛,帷幕簿榻數千,都是攫取的民脂民膏。《天宮》中寫京都人郭生,儀容秀美,誤飲藥酒後被帶到一個神秘的所在,成為一美人的面首,得黃金一斤,名珠百顆。此美人錦袍炫目,頭上明珠,金步搖四垂,其婢女“履端嵌珠如巨菽”。異史氏曰:“高閣迷離,香盈繡蟆,雛奴蹀躞,履綴明珠,非權奸之淫縱,豪勢之驕奢,烏有此哉!”《金和尚》中的惡僧,代表地方豪強勢力。這個和尚有膏田千畝,房舍數十處,貧民攜妻子僦屋佃田為和尚傭工,和尚居處朱簾繡蟆,螺鈿雕檀為床,錦褥厚尺餘,一聲長呼,門外應聲如雷,和尚名為僧人,實際沃甘饜肥,蓄著姣童十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