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頭枕在草上,搖了搖頭說:“不要緊,你們就快些做棺材吧!”
雪瓶也走過來,她向韓鐵芳溫和地說:“您的傷勢我看太重了,不能不請大夫看看,我們這次離開尉犁城,本來帶著藥,可惜沒在我這裡。我想這北邊既是有個甚麼老牛山,那裡有市鎮,就一定有藥鋪,有店房,我想這棺材雖然快做好了,但是我嫌太粗,不如叫他們一個人到那老牛山鎮上去……”說到這裡她又沉吟思索了一會,就向韓鐵芳說:“我想叫他們到鎮上去辦些糧食跟水,再找兩個木匠到這裡幫忙,順便僱一輛車來,將您送到那裡,找店房請大夫買藥調養,您以為怎樣?我想那小霞雖也受了箭傷,可是她必不甘心,還許找到這兒來與您麻煩,您在這兒躺著又不得調治,真不如到那鎮上。”
韓鐵芳以那隻沒有受傷的胳臂扶著地,他就坐了起來,點點頭說:“既然離此不遠有座市鎮,又有店房,我也可以去歇一歇,我倒並不是怕那個小霞。只是現在我不能夠去,我須得等把棺材做好,啟出春前輩的屍骨,盛斂了,穩埋了,我才算盡了朋友之義!”
春雪瓶感動得又流下了眼淚,就拿手帕拭了拭,轉頭向那木匠說:“你認得老牛山那個鎮嗎?”
木匠點頭說:“我認得,我是那鎮上學出來的手藝,在那鎮上有兩個木匠,都是我的師兄弟。”
雪瓶點點頭,遂從包袱裡拿出來銀子,交給這木匠,說:“現在你就去吧!記住了!找來人,買些漆,再買點水和糧食。可以先把店房找要、訂下,然後你僱一輛車來!”
木匠接過了銀子,就點頭答應,雪瓶又囑咐他說:“到了那鎮上無論是找人買東西、僱車,都不準說出真話,說在這裡做棺材埋人可以,但不許說出埋的是誰!”
木匠就把頭深深地點著,連說:“我知道!我知道!”他把雪瓶馬上帶著的那隻水袋留在這裡,背著他們帶來的那隻水袋就走了。
這裡韓鐵芳把春雪瓶辦的事,說的話,都看得清清楚楚,雪瓶的武藝不在玉嬌龍之下,性情有時被激怒時就也暴烈如玉嬌龍,但平常它是很溫和的,不像生長在草原中的一個兇悍的女人,辦事是這麼井井有條,並且想得這麼周到,韓鐵芳簡直連傷痛都忘了,對此佳人,油然地生出羨慕欽佩之情,並想起病俠玉嬌龍曾對他說過:“我是想叫你到新疆給我那親近的人,作終身伴侶。”真是天緣,真是人間難尋天上難找的好事,我韓鐵芳只要這幾處箭傷不至於死,那麼我只要把話一說,就可以與此美人為伴,還可以跟她學武術,學射箭,請她去幫助我到祁連山救母報仇,只是……他一想到了在家鄉的妻子陳芸華,雖然像個木頭似的,又與自己全無情愛,而且多一半的家產都分給了她,等於是退了婚,可是究竟婚沒有退,我仍然是個有婦之夫,我怎能夠?怎配娶人家秀樹奇峰春雪瓶?唉!……他覺得萬念俱灰了。
雪瓶又把那領蘆蓆往近處拉了一拉,她輕輕地抬著韓鐵芳的頭,又叫那孩子抬著韓鐵芳的腿,打算把他移在那領蘆蓆上去躺著,韓鐵芳見她的纖手觸到了他的頭上,他的頭髮出一種異樣的感覺,臉也燒得很熱,就擺手說:“不必!不必!”忍痛用力,勉強地一翻身,幾乎站了起來,就勢一滾,他就坐在席上,看見春雷瓶似笑又沒笑,把眼波向他一掠,他卻不敢看,仰首去看天際的白雲,但那朵朵的白雲都化成了春雪瓶的臉,他暗暗地長嘆,心中又甚悲苦。覺得自己對於女人,敢說是拿得起、放得下,蝴蝶紅與自己耳鬢廝磨,山盟海誓有三年之久,但到時說把她嫁人就把她嫁人,對別個女子也是如此,獨於今日對雪瓶,是真的羨慕、難割,真似一條絲纏住了自己的心,一條龍繞住了自己的身,一根鐵鏈鎖住了自己的命,這還不過是初、二次的相逢,將來果真邀她同往祁連山,同行共宿,那必定能使自己做出最不對之事,唉!算了吧!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