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你死了,我卻放生前騙了你,說我無妻,叫你空把一番熱望託付給我,我如今可要辜負你了,我決不能作這你親近人的伴侶,我也不請她往祁連山報仇了,只把你盛臉穩埋之後,我再治好了箭傷,我就要走,我獨自去往祁連山,如救出我的母親,我將她安置好了,我就去削髮為偕,如若救不出來,那我就死在那祁連山,反正我是不能再照顧你的女兒了。這樣一想,主意決定,並且決定了不再與春雪瓶多談,也不多看春雪瓶。
他休息了一會,精神也增加了,就與那瞎子的侄子閒談話,到現在他才知道這孩子原來姓黃,乳名叫作長福兒,韓鐵芳就跟長福兒一問一答的談話,但也實在沒有甚麼可談,那邊春雪瓶是坐在未做成的棺材旁邊的一塊板上,低頭看著草地,很寂寞而又安閒的樣子,誰也不能相信她是一位飛馳於沙漠之中的俠女。稍遠之處是那紅白的兩匹馬,都在那裡低著頭啃那草地,小霞沒有再來麻煩,這裡雖然也是一條自東往西的道路,但是竟沒有一個人往來。
秋天,太陽的光仍很熱,過了多時,那個木匠坐著一輛沒有篷兒的破驛車,自西邊繞回來了,車上還有他找來的兩個木匠,連趕車的,一共是四個人,車上堆著許多東西,甚麼水口袋,木匠用具,油漆桶等等,長福兒就喜歡得招手說:“回來啦!回來啦!”
那個木匠先下了車,走過來一五一十的跟春雪瓶報賬,然後說:“店房也找好了,老牛鎮上一共有三家店房,我給我的這家孟家店是最好的,房子院子都乾淨,掌櫃的孟老八是中衛縣的人,人頂和氣。”又拿出一包藥說:“這也不知叫甚麼藥,鎮上的廣濟藥鋪買來的,專治跌打損傷,蠍蟄蛇咬,最有效驗,韓大爺,你一服上準保傷就好了!”
他把藥交給了鐵芳,便同著他找來的那兩個木匠,一齊過去趕做棺材,當時就鋸木頭、釘釘子的忙了起來,趕車的把車卸了,放驟子也去吃野草,他卻躲到一邊去蹲著抽旱菸,這邊雪瓶便叫長福兒給韓鐵芳的傷處去上藥,這種藥的裡面大概是有冰片,敷在傷處,覺得一陣涼,立時痛疼就好了些,因此韓鐵旁的臉色漸漸的緩了過來,精神也增加了。
雪瓶就站在旁邊跟他談話,問她的爹爹玉嬌能與韓鐵芳一路西來時的一切瑣碎的事情及所說過的一些話,這韓鐵芳卻不能太吐露無遺,例如在蘭州府遇著她舊日情人手下的人,及玉嬌龍口中概述的雪瓶的來歷,十多年前黑山能將雪瓶的母親也害死在祁連山,尤其是玉嬌龍主張叫他們同往報仇,終身作伴的事,韓鐵芳卻不能不隱瞞,他是不願多惹雪瓶傷心,但是饒他這樣一邊思考著、斟酌著,只撿那些不刺心錐骨的話告訴她,雪瓶已經就簌簌地不住流淚。
韓鐵芳斜揚著臉兒看了一看,覺得雪瓶真如一朵帶雨的梨花,她這一陣無聲的微泣更是動人,也更能使自己的心跟著難過,尤其是關於春雪瓶本身的來歷,韓鐵芳就心說:不知她自己曉得不曉得玉嬌龍確實不是她的母親,更不能是她的親爹,這些事實在不該隱瞞,無論她聽了要怎樣的難受,似乎也應當告訴她才是,但,……韓鐵芳卻怎麼也不忍心說出來。
此時,雪瓶拭了一拭眼淚也就不再問了,她走到那邊去監視著木匠做棺材,韓鐵芳這裡就在地上躺下,頭暈了半天,傷處又麻又疼了好幾陣,他也就睡了多時,及至醒來,聽見棺材釘釘之聲都已停止,他坐起來看,見一口棺材已經做成,並且做得很細緻,另有一個木匠拿著紅油漆已經給漆好了一半,驟馬也趴在地上,趕車的人